冰雪已融,天气渐暖。
明媚的春阳似乎敞开了心情,温和地烘暖着每一寸土地。
和风则不经意地打着下手,将残存的寒意一扫而光。
河水高兴地流动起来,像是在庆祝解脱了冰封之苦。
鸟儿也急不可待地飞出来觅食,即便虫儿的肚里也没多少油水。
本该安宁的咸阳宫,却略显嘈杂,本是和暖的天气,却微呈阴冷。
这一天,是安葬华阳夫人和南苏王妃的日子。
依照秦制,华阳夫人必须入岐山王室祖陵,而南苏则要根据嬴政的意愿,可入可不入,因为她既非王后,所生之子也并非太子。
而嬴政又怎会将她葬入岐山的外陵?
应有的仪式举行完毕,嬴政率领禁军,带着两口棺椁,启程前往岐山祖陵。
因为行进的缓慢,第二天巳时才到达岐山的外围,却见几万大军立在山门处迎候。
“末将王翦,恭迎太王太后圣驾,南苏王妃圣驾。”
原来是王翦带着大军在此等候。
之前在嘉峪关,嬴政火急火燎地赶回咸阳,脚程比王翦的五万大军自然是快了不少,而昨日王翦带大军途径岐山的时候,收到咸阳传来的消息,说秦王将来这里安葬华阳夫人和南苏,所以就在这里等了一天。
嬴政冲王翦点了点头,然后自言自语道:“有这种阵仗,想必王祖母和南苏到了那边也不会受什么欺负。”
大军向两边分散开,拥着安葬的队伍进了祖陵。
再次来到岐山,嬴政不禁有些感慨,上次来这里还是安葬成娇,这次却换成了华阳夫人和南苏。
真不知道下次还会来送谁,或是他自己被谁送。
正胡思乱想间,宁老和殇公已经开启了祭拜仪式。
捶胸顿足,痛哭流涕,二位老者与华阳夫人相识几十年,一起经历了不少风雨。
而这几十年,也正是大秦由弱转强,与三晋的争斗最为激烈的几十年,也是决定大秦未来命运的最为关键的几十年。
对于嬴政来说,没有这几十年来几辈人的励精图治,哪能换来如今的大好局面,又何谈一统大业的雄厚根基?
可是一想到自己所指定的千年大计中,关于秦国最终的命运,他就不免有些惭愧与自责。
祖宗留下来的基业,会被他故意搞丢,这以后还怎么去那边面对列祖列宗?
心怀着这种纠结与惭愧,嬴政干脆多磕了好几个头,脑门都快要磨破了皮。
而在外人看来,秦王这孝心可不是一般的足啊。
磕完了头,他也并没起身,心中将对诸位老祖宗想要说的话又暗自嘀咕了一遍,这才站起身来供奉。
仪式过后,两幅棺椁开始入葬安放。
嬴政瞪眼看着对于他来说很重要的两个女人逐一被放进了地穴之中。
一个,是他无比敬重,也是王族里辈分地位最高的王祖母。
一个,是他十分喜爱的第一个女人。
一阵失落的空荡感突然充斥进他的内心深处,往事一幕幕地浮现在眼前。
那时的王祖母还没有那么多的白发,她总是显得很威严,但心地却十分良善。
那时的南苏还略显羞涩,经常温婉地笑着拨弄她最爱的琴弦,同时也撩动着他的心神。
如今,却已经天人永隔,再也无法相见。
悲从心中来,泪向目外滴。难掩离别痛,相聚再无期。
突然这一刻,嬴政想为葬于祖令的王族成员做些什么,于是他宣布,重修岐山王陵!
大秦立国四百余年,岐山葬了不知多少的嬴姓先祖,有些年头久远的陵墓的确需要修复一番。
况且嬴政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几十年后的千年大计开启,改朝换代之后,那又如何保护这些祖陵?
看来只有使其变得更为隐秘。
密石既然即将会被大量制造出来,那用来修葺一下祖陵似乎也不错。
一切仪式全部完毕,嬴政再次祭拜了列祖列宗,然后回师咸阳。
回去的路上,嬴政与王翦骑马并肩而行。
“王将军,这次的事情,寡人已经查清楚了。”嬴政道,“乃是燕丹和樊於期在背后算计咱们大秦,这口气我可没法咽下去。”
王翦一听来了兴致,拱手说道:“王上要打燕国的话,末将随时待命。”
嬴政却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攻打燕国,而是要先打赵国,拿下了赵国,随后才轮到燕国。”
王翦道:“不管是打那赵国还是燕国,王翦都向您请战!”
嬴政颇具意味地看向他,笑了笑说道:“要是寡人命你为主帅征讨赵国,你会给我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王翦信誓旦旦地说道:“管保打的赵国割地赔款,并且交出那樊於期。”
嬴政摇了摇头:“不够。”
王翦眉头一动,又道:“那就打的赵国向咱们俯首称臣,年年纳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