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用钥匙打开房门,周易才伸进半只脚。
“后天就出发了,东西都收好了没?别又落下什么东西!几十岁的人了,做事半点也不靠谱!”
搭着脚背靠沙发,正在随意翻看报纸的父亲听到动静瞅上一眼,连珠炮的呛然发声。
此刻的周易心里刹那间当真是一百个委屈。
这就明显是在找茬了。
不过他知道老爹这几天脾气十分暴躁,可不敢瞎捋虎须,愣了愣神的轻轻关上房门,一边放下网球包,一边恭眉顺目道:“都收好了。”
“你又在发什么疯?!”
他不敢,自然有人敢,捏着个遥控器在不停换台的母亲没好气地剜了老伴一眼,不甘示弱。
周父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没搭理的继续低头翻报纸。
“我说老周啊。”母亲倒也没有乘胜追击,而是想了想:“你说我们要不要还是陪他一起去?签证我都办好了。”
“你怕是嫌钱多。”
周父头也不抬的又来了脾气:“都十八的人了,这点自立能力都没有,还打个鬼的职业比赛?”
母亲张了张嘴,还是忍住气道:“也不是这样说,我听别人说,非洲那地方乱得很,病又多,到处都是蚊子,一被叮就得疟疾,还是急性那种……”
说着忍不住的开始眼眶发红,抹起眼泪:“他们说那种急性的很快,不用一天时间就发展成脑疟,药都没法医,非洲那地方还到处杀人放火,你说……”
周父不耐烦的“唉呀”一声,把头从报纸里抬出来:“你个婆娘哭哭啼啼的干什么,你儿子又不是去坐牢,看你这个样子!”
两口子生活这么多年没少拌嘴,母亲自然也是丢人不能丢阵仗。
闻言倒也顾不得再伤怀别离,将个遥控器往沙发上狠狠一掼,身板倏地一挺:“噢!他要是去坐牢我又不哭了,反正天天能看到,他都要去那种鬼地方,我还不能哭一下?敢情说得你儿子不是你儿子一样……”
父亲也来了火气,合上报纸往茶几一扔:“什么叫我儿子不是我儿子?不是我儿子又是谁的儿子?难道非要我也哭哭啼啼才叫我儿子?”
周易满脑子无语。
好么,你们两口子顶嘴,自己反倒遭受池鱼之灾。
“懒得理你。”
周母今天显然没有太多心情去吵架玩,傲娇的将头一撇,又捡起遥控器开始换台。
这时父亲没好气的黑着脸朝他一瞅,恶声恶气:“还不再去看看,有什么落下没!”
“噢!”
周易应着声,忙不迭的撒腿就进了自己的屋。
……
两天的日子转瞬即过,时间来到2005年3月15日。
湘城明日机场。
出发大厅里,母亲一句话翻来覆去好几遍的反复叮嘱一番,擦着眼泪掏出一张银行卡:“这个你拿着,你爹专门去办的那什么visa卡,国外也可以用。”
“我有钱。”周易有些别扭。
他知道这钱从何而来,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知道你有钱。”
母亲将泪目一瞪,又软语道:“可老话说得好,穷家富路嘛,人在外面,总还有个应急的时候,你拿着家里也放心些。”
说着就把银行卡塞到他的兜里。
周易欲言又止,想了想,一家人也没必要说两家话,干脆也就拿着。
更何况,这钱放到他的身上,也不算什么坏事。
因为他知道2005年起做什么既轻松又赚钱,只要记得千万别被某石油套住就行。
这时周父挤了挤微微发红的眼眶:“到了那边记得打个电话回来,我倒无所谓,主要是让你妈放心。”
哪怕到了这个时候,父亲都是不会服输的。
周易点点头:“那我进去了,你们也回去吧。”
母亲一把扯住他,端详着看了又看,啜泣的哭声也渐渐大了起来,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周易有些手足无措。
在这一点上,他的性格更像父亲,不擅表达。
有心想要安慰,可这话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说让她放心?未免显得苍白。
说马上回来?这也太假。
说自己会小心注意?这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幸好此时父亲不耐烦的“唉”声重叹,一副受不了的样子:“你哭什么,又不是送你儿子去上刑场,还要回来的啊。”
周易和母亲两人同时拿眼睛看向了他。
母亲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左右瞟瞟终究还是化为狠狠一瞪,闭口不言,不过别离愁绪倒是似乎减轻了些。
“走吧走吧,看见你就心烦,快去安检。”周父别着个头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模样不断甩手催他,赶苍蝇般让他快点滚蛋。
“诶!”
周易知道老爹这次回家恐怕少不得挨上一阵狂风骤雨,为了避免在这碍眼的遭受无妄之灾,赶忙答应着挎上背包,朝安检口赶去。
他将从这里出发,先飞抵帝都,再转机迪拜,最后抵达非洲尼日利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