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荞下意识的想阻拦,奈何肉在刀俎上,哪由得了她。
慕容弈倒淡定,摆摆手命林荞等人都退了。下一秒,帘门被傅廷琛咣当一声关上。
“四殿下——”
林荞和梁万成面面相觑,这傅廷琛想干什么?
络腮胡过来一拍林荞的肩膀,“别担心,我大哥不会杀他的。”
林荞甩开络腮胡的手,瞪了他一眼,“你们鬼鬼祟祟的,到底要干嘛?”
络腮胡倒不见气,笑呵呵的朝树上一靠,“总不过是要他写信回去,让你们的老皇帝放人罢了。”
“不可能,”林荞摇头,“四殿下不会写的,写了你们也送不到京城,都说了,大殿下在榆关那儿卡着呢。”
“不,等我大哥跟他谈过后,他就会写了,”络腮胡笑得意味深长。
“怎么可能?”林荞狐疑的打量着他,“瑞王要是想威胁我们四殿下,那可就打错注意了,他……”
“不,不可能——”营帐内咣当一声,是什么被摔碎的声音,伴随着的,是慕容弈的怒喝声。
众人猛然回头。惊诧的盯着营帐。
“我不会相信你说的话,你出去,出去……”营帐内,再次传出慕容弈愤怒的声音。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是傅廷琛也明显动怒的声音,“两国交战多年,百姓受苦民生不安,你难道就能安心?”
“滚——”慕容弈暴怒。
“你再好好想想吧,”门帘一掀,傅廷琛黑着脸走了出来,他看看林荞等人,吩咐,“你们收拾下,明天换个地方。”
“为什么?”林荞等人拒绝,“我们不走。”
傅廷琛冷哼一声,大步而去。
络腮胡唰的拔出刀,对着林荞几个比划,“走不走的,由得了你们?再敢啰嗦,老子将你们全杀光,反正只要你们的四殿下活着就行了。”
林荞也顾不得和他饶舌,急步冲进营帐,就见营帐内满地碎瓷片,慕容弈脸色发青的双手扶桌,摇摇欲坠。
认识慕容弈这么久,他从来都是面容清淡的一个人。动怒,骂人,这样的事从来都是和他无关的,林荞绝想不到他会有这样失态的时候。
“四殿下?”林荞冲过去扶住慕容弈,“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慕容弈的手激烈的发颤,他喘着气,阴着脸看着林荞,道,“只怕——是时候试试你的办法了。”
“现在?”林荞一惊。
她的那个计划虽然已经准备妥当,但梁万成和慕容弈其实都有点不踏实,是以一拖再拖,今日慕容弈暴怒之下居然主动提出,显然是和傅廷琛有关。
“殿下。那位瑞王……他,他到底跟您说了什么?”三宝结结巴巴的问。
“住口,”慕容弈眼里才熄下去的火焰腾的又蹿了上来,他看着三宝,一字一句,“不要再跟本宫提起这个人!”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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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决定了要走,那就不能迟疑,林荞赶紧找来胡葵,让他通知给众兄弟,准备动身。
胡葵先是一惊,后又一喜,“真的?”
林荞点点头,“你让兄弟们尽量往衣服里塞点吃的用的,刀和火石等一定要有。”
胡葵答应一声去了,不多时,一百多人就都往瀑布边集合,鲁国人只当他们是去收东西,也不当回事儿。这边林荞和梁万成扶出慕容弈,又叫上孙琦玉,齐往瀑布这儿来。
鉴于孙琦玉的汉奸性子,大家从头到尾都没把计划透露给她过,所以这时候拖她出来,她很是不情愿,“好好儿的,都来这里干什么?”
“住口,”林荞对这女汉奸实在不耐烦,要不是不能丢下她,林荞恨不得这辈子都不见她。
“你……”孙琦玉气得头发丝儿都飘起来了,这些日子,她已经被林荞给踩成了泥,她可是太后疼爱的侄孙女儿啊,连皇子她都不放在眼里,该是她将这卑贱的小宫女踩进泥里才对啊!
但虎落平阳被犬欺,如今这些护卫都跟她亲,她也只能忍气吞声,很怕林荞真的就把她给杀了。
一群人一时到了瀑布边,这瀑布里面是山洞,但瀑布下的水潭再往前走几步,则是悬崖。悬崖下是黑黝黝的密林。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林荞之前是想从瀑布下的山洞走,可是那山洞到底狭小,而且湿滑难行,这晴天白日里,一百多人排队进山洞,鲁国人眼睛又不瞎。
所以,她将主意打在那悬崖上。
众人拿起晾晒中的“雨衣”,按林荞之前教过的方式系在身上,再几人一组的拿绳子彼此系在腰上。
眼见众人都准备得差不多,那边鲁国人已察觉有异,络腮胡带着一队人飞快的跑来,边喊,“你们在干什么?”
林荞将自己和慕容弈腰上的绳子紧了一紧,正要再和三宝梁万成拴一起,回头一看,就知道来不及了,她拉着慕容弈到悬崖前往下看了看,相对一笑,慕容弈问她,“你怕吗?”
林荞老实点头,“有点儿,”但她又笑了道,“但有四殿下在边上,奴婢也没那么怕了。”
说罢,林荞回头向络腮胡远远的一摆手,“再见了您呐。”
话音一落,她和慕容弈腾身一跃,跳下悬崖,风声呼啸,二人身上的“雨衣”如大鹏的翅膀般呼啦展开,急速的下坠之势瞬间一缓,林荞拉一拉腰上的绳子,顶着风声朝慕容弈喊,“四殿下,你看,我说没事吧。”
慕容弈转头向她微笑,白色的衣袂被风吹得散开,宛若仙人下凡,林荞不禁看呆了。
“阿荞。你看,下面好美啊!”
慕容弈大笑着道。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白云清浮,云霞渺渺,苍山绿水,宛若仙境!
这样的景象岂是坐在飞机上能看得到的?
有了他俩的示范,身后,胡葵梁万成等人哗啦啦如下饺子般全跳了下来,风声呼啸中,耳间尽是孙琦玉和红儿的尖叫声,以及鲁国人的惊诧呼喝声……
就这么的,大肃的一百多人当着鲁国兵将的面,瞬间跑了个精光!徒留络腮胡等人在悬崖边看着半空中的人影惊诧跳脚叱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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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本是抱着死里求生的心跳下来的。等真的跳下来后,就觉得事情并没他们想象的可怕,甚至,这像鸟儿一样在天上飞让他们很惊喜,就算是孙琦玉,也从恐怖的惊叫变成了兴奋的尖叫!
林荞边盯着地面,边大声提醒大家注意压动翅膀,找相对安全的地方降落,栓在腰上的绳子是防止有人落单。
下面是丛林,谁也不知道那里会有什么?所以,就算不能大部队在一起,也要保证每一组里最少都有几个人。
再后面的,就只能各看天命了。
地面越来越近。林荞瞅准了一个小河压下翅膀,和慕容弈扑通一声掉在了草地上,回头看时,就见半空中胡葵等一个接一个的消失,却无一人掉在他们这里。
“胡葵,三宝,”林荞大声的喊,风声呼啸,枝叶婆娑,她的声音在山谷里回荡,无人回应。
“这……”林荞白了脸,别人都是好几个人一组,就只有她和慕容弈这一组是两个人。这茫茫林海,一个病人一个女人,该怎么办?
“红儿,梁大人,”林荞快哭了,恨自己怎么不早和三宝几个把绳子拴好。
“阿荞,”慕容弈过来扶着林荞的肩膀,“我想……他们应该是落在别的山头了。”
“那我俩怎么办?就这么走吗?”
“走吧,”慕容弈抬头看看天上的太阳,一指,“我们顺着太阳的方向,向南走,你放心,我们这么多人跳下来,肯定会遇上几个的。”
看着慕容弈白净好看的脸,林荞的心突然就安定了,嗯,有他在,她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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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有太阳,地下有河。
这条河说不出的漂亮,两边开满了不知名的花,河流的方向正好又对着太阳,于是林荞和慕容弈就顺着小河往下走。
山路湿滑,林荞和慕容弈都不曾走过这种山路,一步一滑的走得无比艰难。好在林荞有先见,虽是女子。也随身带了火石和刀,就砍了两根树枝,和慕容弈一人一根的当拐杖。
慕容弈背着那两个捆扎好的翅膀,走得颇吃力,但二人都担心会有追兵撵上来,他们虽没有翅膀,却有绳子,难保他们不系着绳子滑下来追赶。
二人一瘸一拐的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天色就阴暗了下来,抬头看看天空,太阳已经隐在山后不见,林荞前后看看,对慕容弈道,“殿下,不能再往前走了,天黑了会有危险。”
二人砍了几个树枝,找了块平坦的草地驾好,再将那刷过桐油的翅膀搭在架子上,便是一个风雨不进的简易帐篷。此时虽已是四月,但北方的夜晚极冷,林荞一咬牙,还是生了火堆,一来祛蛇防狼,二来取暖。
慕容弈看着林荞忙活,眼里尽是赞赏,“阿荞,你一个女子,如何懂这么多东西?”
林荞却苦笑,这就是命吧,也得亏她是个现代灵魂,若是这身体的正主儿在此,他们就死路一条了。
“奴婢小的时候,父亲为了逗我玩儿,曾用风筝将一只小羊带上了天,所以……”
慕容弈点头,“说起来,是你父亲救了我们了。”
林荞不想多谈论这个,她取出一个馒头在火上烤了烤,递给慕容弈,“殿下吃点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