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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荞都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等她惊醒时,天色已大白,帐篷口的火依旧旺盛,慕容弈正拿一片极宽的叶子兜了水放在火堆边烘着,而火堆的另一边,则正烘烤着两个馒头。
见林荞醒,他笑,“你醒了?快起来吃点东西。”
“我……我睡了多久?”林荞很抱歉,她记得要守到下半夜的。
“没睡多久,就一小会儿,”慕容弈笑。
“是吗?”林荞狐疑着去河边洗了脸,回到火堆边时,慕容弈将一兜水和一个馒头递给林荞,“吃完了我们赶紧赶路,今儿这天像是不好,没有太阳,我们只能顺着这条小河往下走了。”
林荞一惊,抬头看时,就见天空果然阴沉沉黑压压的,一副要下雨的模样,她心里一紧,既为他俩担心。也为胡葵等人不安,也不知孙琦玉她们怎样了?
这样的深山密林中,虽然大家都没有野外生存的经验,但她孬好在影视和书籍上看过一点,那孙琦玉就完全是个白痴了。
事到如今,也只能寄希望于她那两个会武功的婢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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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存了要赶紧走的心思,二人就不敢怠慢,急急忙忙吃完东西,林荞将火石拿宽大的树叶左一层右一层的包好,在这密林里生存,没有火可不行,无论如何不能让它有闪失。
二人跌跌撞撞的顺着河走了小半天,也没碰上半个人影,林荞对着深不见底的林子喊了半天,除了风声和枝叶摇曳声,没人回应。
林荞喘着粗气坐在石头上,问慕容弈,“殿下,您说这个林子到底有多大啊?”
慕容弈的眉头也皱了起来,跳崖前,他就仔细看过,这片林子乌泱泱的看不到头,只有向南的方向出现丘陵,他们只能朝南走。
林荞又道,“我还想到一件事,咱们就这么跑了,您说那瑞王肯答应吗?”
慕容弈眯了眯眼,不说话。
林荞站起。“不能停,我们得赶紧走出这片林子。”
否则不是困死在这林子里,也会被傅廷琛的人给找到。
傅廷琛虽然没有这些翅膀,但也完全可以让人系着绳子下来,再以这个地点为中心,四面八方的散开来找,很容易就能通过他们留下的那些痕迹找到人。
显然,慕容弈也想到了这一层,二人一边走一边留意着四周,一面想找到自己人,一边却也无论如何不敢再放声高喊了。
山路崎岖,又处处都是沟崖峭壁,明明看着就在前面不远的路,绕来拐去却又走上很久才到,这样的路况,别说是足不出户的慕容弈和林荞,就算是胡葵等人,也是苦不堪言。
二人足足又走了两天,多亏了那两个刷了桐油的大翅膀,期间或刮风或下雨,若没有这两个大翅膀给他俩遮风挡雨,只怕二人就冻死在这密林内了。
走到第四天,他们还是没有遇到胡葵等人,而出口依旧遥遥不见,二人的脚上已全是烂了的水泡,林荞再受不住,一屁股坐在石头上,向慕容弈哭丧着脸道。“四殿下,你说……我是不是害了你啊?”
若他们选择任由傅廷琛转移,是不是可能也许……这会子慕容琰已经将他俩救出去了呢?
如今二人困在这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深林里,万一走不出去死在这里,岂不是她害了他?
好死不如赖活着啊。
慕容弈却笑了,他拍一拍林荞的头,像在拍一只小狗,“你是怕我们死在这里?”
林荞见他语气很轻松,倒有些吃不准他为什么居然不怕,点头,沮丧的道,“是啊。”
慕容弈背着手抬头看着碧蓝的天空,微笑道,“人总是要死的,但死法却可以不一样,嗯,本宫选择有尊严的死,也不要被拘押着屈辱的活着!”
哇哦,风骨,太有风骨了!
林荞看着自己的男神,星星眼直冒,他真是太棒了,他就该是这样的!
这么一来,林荞也不怕了,拍拍手,笑道,“殿下说的对,做人嘛。宁愿站着死,也不能倒着生!”
“宁愿站着死,也不能倒着生!”慕容弈赞许的笑,“这话很有那么点意思。”
但风骨归风骨,二人面临着一个严重的危机:他们带的干粮已经吃完了。
他俩既不会抓鱼,也不会打猎,这北方的四月,林子里只有花开,还没结果,林荞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她学着电视里看到的,将刀用草绳绑在树枝上,站在岸边试图插几条鱼下来,但电视里那些人都是有武功的啊,以她这身手,刀才进水,鱼就跑光了。
喘吁吁的忙了半天,林荞连片鱼鳞也没弄到,收回刀,她又盯着林子里的鸟打了半天主意,到底无功而回。
慕容弈中毒日久,身子本还没好,这样的颠簸奔波令他的精神和体力已近透支,他靠在石头上,面色青灰,对林荞摆手,“你别忙活了,挖点草根吧,现在是春天,草根都……都挺嫩……”
林荞无奈点头,转头去河滩上挖草根,挖一棵,咬一咬,不苦的留下,苦的丢掉,不多时竟也被她挖了一堆。林荞捧起草根,正要起身去河边清洗干净,忽见慕容弈大叫一声,“阿荞,快跑……”
“啥?”林荞吓一跳,才要回头,就觉脚踝上一阵剧痛,低头一看,只见一条大拇指粗的五彩斑斓的蛇正牢牢的咬住她的脚踝……
她眼前一花,只来得及惊叫一声,“蛇——”便一头栽倒在地……
“阿荞!”慕容弈心胆俱裂,飞跑过去抱起林荞,就见林荞双眼紧闭脸色发黑,而那条蛇早已不知所踪,只留林荞一个鲜血淋漓的脚踝……
将林荞放到河边,慕容弈扯开林荞的裤脚,就见被咬的肌肤已高高肿起,流出来的血发黑。
这毒这么厉害!
慕容弈倒吸一口冷气,毫不犹豫的低头允住林荞的伤口,拼命的往外吸血,带毒的血入口腥臭,纵是他吐的快。也依旧慢慢觉得头晕眼花,慕容弈心下一惊,自己也中毒了。
可越是如此,他就越是不敢停顿,这么厉害的毒,稍迟一点,只怕林荞立刻小命不保,不,他无论如何不要她死!
就这么一口又一口,直到伤口上的血终于变得鲜红,慕容弈才松了一口气,他强睁着发花的眼睛在四周寻找,强挣着摘下一把草来放入口中嚼烂,一半吐在林荞的伤口上,一半自己咽了下去,待忙完这一切,他方软软的倒了下去……
昏沉中,他迷迷糊糊的想,难道,他和她真的就要死在这里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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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荞醒来时,盯着绣了合欢花的粉红色帐顶茫然了许久。
这是哪儿?
她记得自己好像是在一座走也走不完的林子里的呀,怎么到了这儿?
哦对了,自己在做梦。
于是闭上眼睛又睡,然而眼睛才合上,林荞就腾的坐了起来,“殿下,四殿下……”
门一开,冲进两个侍女,“姑娘醒了?”
林荞捏着被子的手就顿住了,她警惕的看着这两个侍女,“你们是谁?这里是哪儿?”
两个侍女低低的说了句什么?一个就点头,转身出了门,另一个对林荞笑,“姑娘被蛇咬伤,昏迷在青城山的林子里,被我家主人救了,现在在我家主人的别苑里。”
林荞捏着被角的手松了一松,她看了看四周,屋子里布置简单却干净,也看不出是什么地方?她问那侍女,“那……跟我一起的那位……那位公子呢?”
慕容弈呢?慕容弈没事吧?
那蛇会不会又去咬了他?
侍女笑,“姑娘放心。那位公子没事,在另一间客房里歇着呢。”
“我要去看他。”
“不行,你不能去见他,”侍女脸色一板,傲然道,“我家主人已经告诉那位公子,说你死了!”
“啊?”
林荞暴跳了,“你家主人是谁啊?怎么这么没有道德?好好儿红口白牙咒我死?”
侍女很淡定,“我家主人说,这个姑娘很有趣儿,他不打算还了。”
有……有趣?不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