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褚大公子真是可怜,盛芳华听完梁大夫转述的京城传闻,不由得感叹起来。
世间最不靠谱的便是流言蜚语,好好的一句话,口口相传以后,不复再能还原真相,完全变了一个模样。梁大夫转述的是已经被润色过多次的一种,全是不实之词,但总而言之,立场是对褚大公子的遭遇充满了同情。
“什么?就因为骑马摔瘸了腿,那位盛大小姐就要换人成亲,然后用褚大公子一口气提不上来,病倒了?”盛芳华睁大了妙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真是个可怜的娃哪,摔断腿本来就够倒霉的,未婚妻还要退婚,而且退婚嫁了他的堂弟,这口气谁都没法子忍吧?
“可不是吗?我听他们说,那盛大小姐跟她爹一个德性,都是势利眼!”梁大夫连声叹气:“好好的一个俊才,就这样毁了。”
“也难怪呢,这褚大公子一定要娶盛家的小姐,就是想报复盛家了。”盛芳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过他做得也太过了些,是盛大小姐毁了他,冤有头债有主,他去找盛大小姐算账就行,为何要报复在盛家另外一位小姐身上?”
“盛大小姐已经嫁给了褚二公子,褚大公子还能怎样?娶盛家小姐,也不过是想出了心里这口恶气罢了。”梁大夫压低了声音,有些神秘兮兮:“汤大夫说,褚大公子那身子,虚得很,起身都得两个丫鬟扶着呢,哪里还有力气去行那床笫之事?”
“啊哟,真是太好了!”盛芳华听了这句话,心情大好,唇角笑容绽放。
“芳华,什么太好了?”梁大夫有些莫名其妙。
“师父,你听错了,我是说真是太不幸了!”盛芳华忍住笑,两条眉毛耷拉了下来:“听着旁人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心里头可真是觉得难受。”
“你是个心地好的孩子,自然会觉得不舒服了。”梁大夫叹息一声:“只不过这些高门大户里的事情,跟咱们没关系,听了就从耳边过,就当没听见,免得万一被牵扯到里边去了,咱们升斗小民,哪里能得罪得他们起。”
“师父说的是。”盛芳华连声附和,梁大夫心里头高兴,问了她一些最近见到的疑难杂症,师徒两人说起病患来,积极性瞬间又高了几分,相互探讨着病例,几乎都忘记了时辰。
“师父,你说那褚大公子的病,有没有好的可能?”说完她见到的几个病患,盛芳华不由自主又转回到了褚大公子身上——毕竟是跟她密切相关的事情,不能不问个清楚。
“唔,我也不大清楚了,是汤大夫去的褚国公府。”梁大夫嘴巴呶了呶,眼里闪过一丝暧昧不明的神色:“芳华,你在回春堂里跟着为师学了好几年,自然知道汤大夫的本领。”
这位汤大夫,是回春堂里响当当的一个角色,倒也不是说他医术有多么的好,最最要紧的是他会吹,而且善于揣测患者家属的心理,说出来的话总能让患者听了觉得自己可算是请对了人,定然能药到病除。
其实若论起这药理研究,盛芳华觉得他根本比不上梁大夫,她曾经旁听过回春堂大夫们关于会诊脉案,那位汤大夫提出来的观点,有很多跟医书上的有些不合,盛芳华也曾默默比较过,汤大夫不能算回春堂顶尖的大夫,只是这人特别会包装推销自己,分明只有三分水到场,他却能吹到□□分,有好多疑难杂症,他都是要回来跟大家商议才敢开方子。
本来是回春堂几位大夫的智慧,可到了最后,功劳都落在了汤大夫一个人的身上,回春堂是京城有名的药堂,不少达官贵人家里有人生病,都是打发奴婢来回春堂寻大夫过去,这位汤大夫早就对那官职表烂熟于心,凡是正三品以上的人家有请,这边还没说完病情,他便已经背着药囊出来了:“救人如救火,丝毫怠慢不得,快些领我前去。”
这样一来二去的,汤大夫在京城里颇有了些名气,渐渐地,那些高门大户里有谁得了病,走到回春堂,指名道姓就是喊汤大夫,将其余的人抛在了脑后。
汤大夫做人很圆滑,虽然出尽风头,可却也不忘小恩小惠的笼络着回春堂旁的大夫,得了一笔丰厚的奖金,便会花上三四两,请同仁们去酒楼小聚,这样一来,即便是对他为人不耻的,也不好怎么当面撕逼,只是暗地里有些微词,更还有几个大夫,干脆贴心贴意的帮起汤大夫来,宛若成了他的助手。
盛芳华见着梁大夫那神色,便知师父因为看不起汤大夫,并没有去过问褚大公子的病情,只是汤大夫有自己的参谋,几个大夫说褚大公子没救了,估计便是真不行了。
“师父,我回去啦,过些日子我再来看您。”
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盛芳华满意的回了桃花村,跟盛大娘说起那褚大公子的情况,盛大娘连连叹息:“唉,好好的一个公子哥儿,怎么就成这样了。”
到了此刻,盛大娘方才放心了些。
既然梁大夫都说褚大公子不错,那定然是个好的,芳华嫁了他总不吃亏,若是病能好,只是腿瘸了,倒也没啥关系,夫妇两人好好的过自己的小日子便是了。盛大娘合起手掌,暗暗念了两句阿弥陀佛——菩萨可千万要保佑褚大公子好好的活着,莫要忽然撒手就去了,老实说,做寡妇哪有什么好处?也就是盛思文欺负芳华年纪小不懂事罢了,一个女人家,最要紧的不该是有个夫君替她撑起门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