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之声嘚嘚的响着,又急又快,白色的云锦帘幕上的金线闪闪的亮着,盛芳华的眼睛从软帘侧隙看了过去,就见那马车很快就超过了她乘坐的,三皇子那张脸孔,也很快就从她眼前晃了过去,只是她瞬间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好像是谁在偷窥她。
“大少夫人,回春堂到了。”车夫的声音从外边传了过来,盛芳华一掀软帘,回春堂的招牌便在眼前出现,黑底金字,显得格外古朴。
高妈妈手脚灵活的跳了下去:“我让汤大夫将脉案送过来,大少夫人你便不必下车了。”
这是什么意思?拦着她不让下车?盛芳华一甩帘幕,从车上跳下来:“妈妈,你就到这车上呆着罢,我带着清月清宁她们进去就行。”
高妈妈的脸成了猪肝色:“大少夫人,你怎么能抛头露面?这不符合规矩。”
盛芳华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她:“你既然尊我一声大少夫人,那便是将我当成了主子,主子要做什么,还是你这个下人能阻拦的不成?”她朝跟在后边的清月与清宁呶呶嘴:“我们走。”
清月与清宁心中暗自赞了一句,自家主子可真是厉害,瞧着她村野出身,可说出话来气势足足的,就是面对府中那些积年作威作福的老妈妈,也一点畏惧感都没有。她们两人在盛府当差久了,自然知道那些得脸妈妈的嘴脸,在盛府半个主子面前——比方说那个通房,她们都是气焰嚣张得很。
这高妈妈既然是大夫人面前得力的妈妈,在这楮国公府可是厉害惯了的,现在被自家主子扫了脸,肯定是万万没有想到——初来乍到,就敢对大夫人的心腹这般甩脸,肯定是有些吃不消。
清月看着站在马车旁边,僵着一张脸的高妈妈,低声提醒了盛芳华一句:“大少夫人,以后还是该注意些,像高妈妈这样的人,不宜过于责难,打狗还需看主人面。”
“是的是的,”清宁痛快了一回也想到了后果:“仔细她记恨在心,以后暗地里跟大少夫人作对呢。”
“我怕她什么?”盛芳华淡淡道:“大房与二房,该是井水不犯河水,还怕她来我二房找什么碴子不成?”
其实,盛芳华内心想的却是这样:我已经清楚的表达了自己要下车的意愿,这老妈子还在唧唧歪歪,看着都有些烦躁,更何况我过些日子就会离开楮国公府,以后江湖不见,干嘛要给这老妈子好脸色?
她连瞟都没瞟高妈妈一眼,举步走上了回春堂的台阶,站在门口的伙计识得她,笑着喊了句:“盛姑娘。”
清月眉头一竖,呵斥了一声:“你怎么喊人的?这可是我们楮国公府的大少夫人。”
伙计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的望着盛芳华,一双眼睛再也动弹不了:“大……少夫人?”
清月回手指了指那辆马车:“你仔细看看,那马车上有表记。”
伙计摸了摸脑袋,总算是缓过气来,这都是怎么一回事?这位盛姑娘自小便跟着梁大夫学医,约莫学了六七年光景,他来这里的时候,她还是个十二岁的小丫头呢,如何才转眼过了几年,便成了国公府的大少夫人?
这世间之事真是难以说清楚,谁又知道当初那个乡下小丫头竟然成了国公府的少夫人?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别说什么沧海桑田,就几年功夫!
“大少夫人,您今儿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伙计马上换了脸色——这么多年功夫积累下来,自然有自己的一套:“找哪位大夫看诊?”
盛芳华淡淡一笑:“我想找汤大夫,要看看我家夫君的脉案。”
“哦!”伙计一拍脑袋,想了起来——大少夫人,不就是楮国公府的大公子之妻?听说昨日成亲,娶的是盛府小姐,据说是去冲喜的。
或许盛家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嫁过去受罪,故此找了一个贫寒女子替嫁?伙计领着盛芳华朝里边走,心中暗自揣测,这个倒是有可能,但是他们就不怕被楮国公府发现么?胆子可真是肥肥的。
走到里边,汤大夫见了盛芳华也是吃了一惊,听说要看褚昭钺的脉案,慌忙捧将出来:“大少夫人本来也是杏林妙手,一起来看看自然是好的。”
汤大夫素来会吹嘘拍马,虽然盛芳华只是梁大夫的徒弟,可现在身份不同,自然要好好儿巴结着,脉案捧上来的时候,还唤着徒弟赶紧去知味斋买些精致糕点过来:“要挑上好的细软糕点,不要心疼银子。”
盛芳华倒也不客气,施施然坐了下来:“糕点倒不着急,要紧的是看脉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