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起自己身世之时,落落大方,丝毫没有因着自己生在乡野之地而觉得羞惭,也没有因为她上不得台面的身份而感到耻辱,她只是站直在那里,眉眼弯弯笑容恬淡,仿佛在说一件跟自己没有关系的事情。
这要心多大才会做到如此从容?抑或是她破罐子破摔,故此才不会忌讳谈论自己的身世?褚二夫人迷惑的皱起眉头,窗外日头渐渐高起,千万缕金色的阳光照射了进来,投在她脚跟之前,就如浮动的金波,不住的晃动。
“我……”褚二夫人咬紧了牙关,好半日才说出了口:“这事情我做不了主,需得去请过老太君示下。”
“二夫人,现在我是你名义上的媳妇,这和离之事,只需咱们处置便好,哪里需要去惊动老太君?芳华只求夫人点头应允即可。”盛芳华对于大周的和离也是从福客来的店伙计那里打听到的,她因着存着这和离的心思,故此对于这方面格外留意,只是店伙计自己也还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还没娶到媳妇,对此也不甚明了,只是告诉盛芳华说,这婚姻之事基本都是父母做主,成亲是听父母的命令,要和离也肯定得让父母同意,故此盛芳华觉得自己必须来做通褚二夫人的思想工作,让她答应放自己离开。
褚二夫人听着盛芳华用了个求字,陡然间便来了精神:“呵呵,如果我不答应呢?”
“夫人,你不答应是你的事情……”盛芳华朝褚二夫人笑了笑:“总之我是要走的。”
“你要走可以,你带着你的丫鬟婆子走罢。”褚二夫人很是高兴,这盛芳华十分上道啊,自己不用吹灰之力就将她送出去的聘礼给留住了。
“两位妹妹,你们可听清楚了?你母亲已经答应了我的和离要求。”盛芳华转过身来,看了看站在旁边呆若木鸡的褚昭涵与褚昭莹:“两位妹妹都是世家贵女,一定不会说诳语的,到时候若是有了纠纷,我相信你们定然会替我仗义执言,不管那个违背自己所说的话之人是不是你们的母亲。”
褚二夫人慢慢的琢磨出有些不对劲来:“等等,我说了什么?”
“二夫人,你方才不是说了,准许我带着我的人离开楮国公府,那不就是准了我和离的要求?我难道理解错了?”盛芳华站在那里,含笑而立,眉毛挑了起来,似乎要飞到鬓发里边去。
“我……”褚二夫人有些语塞,和离,媳妇肯定会将陪嫁都带走,她说的是盛芳华带着丫鬟婆子离开,可却没说要她带着嫁妆走,这嫁妆,怎么样也得要留在褚家才行!可是她又怎么好意思开口说这话?这实在太没脸没皮了,旁人若知她打的是这主意,还不知道会怎么耻笑于她呢?
“二夫人,你想要说什么?只管说出来便是,我可听着呢。”盛芳华见着褚二夫人的脸孔渐渐涨红,额头上慢慢的钻出了些汗珠子,心里头有些疑惑,这位褚二夫人究竟是在计较什么?她不是十分看不上自己的身份,此时又做出这副模样来,真有些让人摸不透。
“梨花,快,快些去请了大夫人和三夫人过来,就说我这边有要紧事儿,请她来商议。”褚二夫人坐立不安,那句将陪嫁留在府里你便走人梗在喉咙口,只是挣脱不得,想来想去只能请大嫂过来瞧瞧了。
“是,夫人。”梨花应了一声,抬头一看,见着褚二夫人不住的在给她使眼色,心里琢磨了一番,勉勉强强明白了褚二夫人的意思。
自家夫人曾长吁短叹过大少夫人的身份不佳,按道理来说,肯定愿意让大少夫人和离出府的,可现在这般吞吞吐吐,梨花是个聪明人,脑筋转了转,便想到了那陪嫁上头。
楮国公府没有分家,所有的田产店铺都是归公中所有,租金盈利只是在年末才按着人各自分些银子,也不是很多,自家夫人不比大夫人与三夫人,娘家打发的陪嫁十分有限,当年踮着脚尖儿打发了已个小小铺面,每年租金收益不过几百把两银子,攒了这么多年,也没见夫人攒下多少私房。
长公子成亲,夫人自掏腰包五万两置办聘礼,私房用去了大半,剩下来的银两不多了,现在还有两位小姐要出阁哪,梨花一边走一边思量,夫人打发自己去寻大夫人三夫人,肯定就是要她们帮忙来将陪嫁扣在楮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