绸缎庄的招牌已经摘了下来,黑色的木板上刻着几个大字,金粉已经掉了许多,露出了一点点黑黑的底色,看起来这铺子已经开了有些年份了。
铺子外边停着一辆马车,几个店伙计抱着一捆捆的上好绸缎朝马车上头放,马车旁边站着一个胖乎乎的中年人,一只手不住的摸着那些绸缎,一只手捂着胸口,眉头皱得紧紧。
芳华跟着秦夫人走上台阶,才一抬头,便见着了门口贴了一张红纸,上边写了一大段文绉绉的话,用的是骈文体,言语优雅对仗工整,芳华忍不住停下脚来,想认真观摩学习下大周店铺外边究竟会张贴些什么,她一字一句看了过去,这文言文翻译成大白话便是一句广告词:门面到期,吐血大甩卖!
难怪这铺子要关门呢,广告做得这般文绉绉的,会有几个耐心看的?芳华同情的看了一眼那些抱着绸缎走出来的伙计,跟了个不靠谱的东家,铺子亏了本,他们也就没活干了。
秦夫人倒是没想那么多,领着芳华就朝里边走,一个伙计见着她们进来,赶紧迎了过来:“夫人小姐可是要看绸缎?两位可刚刚赶上好时候了,我们东家不做了,绸缎都准备处理了呢,夫人小姐来这边瞧瞧,这流光锦可是折本儿在卖,买上几匹回去都不嫌多,可是赚到了。”
“我家夫人不是来买绸缎的。”长弓上前一步,身高绝对性的碾压了那瘦弱的店伙计:“这铺面乃是我家夫人的。”
店伙计听了脸上变色,默默的退到了一边,不敢再吱声,一双眼睛很忧郁的望向了秦夫人与芳华,目送两人从那扇隔断门走到后院。
后院不大,靠着墙栽种着一排香樟树,清香幽幽,香樟之侧有个天井,院子里有一排屋子,芳华数了过去,有七扇房门,估计是库房和上夜的伙计们居住之所。
“怎么样?你觉得如何?”秦夫人看着芳华的眼睛里有一丝惊喜之色,笑着问了她一声。
“秦夫人,实在是太好了。”
芳华暗自盘算,没想到这里会有这般宽敞,她完全可以将后边院子拿了当病房,收治一些必须时时看护的病人,到时候大家都方便。
“既然如此,咱们等会就去写张租赁的契书,事情就这样定了。”秦夫人点了点头:“你可还要帮忙的人手?我借几个丫头给你使唤。”
“不用了,我自己能行。”芳华慌忙推辞,怎么能欠秦夫人这么多人情呢,她现在已经不是楮国公府的大少夫人,哪里还需要这么多丫鬟伺候。
两人走出来时,铺子里的东西已经搬出了一半,那个跟着来的管事正在与马车旁边那胖乎乎的中年人说话,两人摇头叹气,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发愁。
“刘管事,我家夫人让你快去拟一张契书来。”
“夫人,能不能再宽限一个月?这东家才新进了一批货,这才卖几日便得了信让他搬,这也太突然了……”那刘管事恳求的看着秦夫人,心里头实在纳闷,最近四殿下做事情越发古怪了,他都摸不透究竟为啥要这样。
分明是四皇子殿下的铺面,怎么忽然就变成了这位秦夫人的了,中间还夹杂着楮国公府的大公子,他都理不清这里头复杂的关系,最重要的是四皇子殿下还让他来与绸缎庄的东家接洽,感情恶人都是他做了,这几位主子都是捞着手使唤他的。
绸缎庄的东家是给了他好处的,听说马上就让他搬走,如遭雷劈,哭丧着脸道:“怎么着也该让我做到年底打完这批货哇!”
“我能有什么法子?主子交代,也只能照办。”刘管事安慰着东家:“好在我家主子说给你谢赔偿,三百两银子足够补上你这几个月的亏损了。”
东家犹自心有不甘,可还能怎么样?人家房东说不租你也没法子,若是要告去京兆府,肯定也会打不赢官司,能在朱雀街买得起铺面的人,绝对都是达官贵人,人家能给你银子赔偿,已经算是顶顶好的了。
可是,毕竟还是心有不甘,见着铺面主人来了,赶紧委托那刘管事去说和说和,毕竟他逢年过节的也给刘管事送了东西,怎么也该有些作用。
刘管事心中打着小鼓,也不知道这位夫人好不好说话,只不过姑且也试上一试,有些内宅的夫人完全不知道这里头的门道,妇道人家心里头软,听得两句哭诉或许也会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