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已经换上了夹棉的双层锦缎门帘,秋风阵阵,也吹不起那块厚重的缎子,缎面上绣着一幅春景图,花朵一球球的在绿叶之下若隐若现,蛱蝶与蜜蜂围绕着花枝在团团乱转,端的是花开富贵春满堂。
褚二夫人端坐在座椅上,手里捧着一个茶盏,眼神有些呆滞。
“母亲,大哥不会有事的,不过是出门去透透气,你又何必这么记挂。”褚昭莹一只手捻了一个枇杷果在手中把玩,那黄澄澄的皮儿看上去格外诱人,闪闪的发着光亮:“大哥自从七月回来,至今三个月了,一直在府中,我都怕他被闷坏了呢,现儿他自己想出去了,这可是一件好事。”
“三妹妹,你莫要掉以轻心,京城里多的是地痞恶棍,若是有些不长眼的,欺负了大哥怎么办?”褚昭涵也是愁容满脸:“现儿都到用午膳的时候了,还不见他回来,由不得母亲挂心。”
听着褚昭涵的话,褚二夫人越发的有些着急了,将那茶盏搁到了桌子上,声音沙哑的吩咐站在身后的梨花:“去找大夫人要几块腰牌,赶紧去外边寻人去!”
“母亲,大哥带着苏福与苏禄呢,不打紧的。”褚昭莹心里头虽然有些发慌,可嘴里还是得说些话来安慰褚二夫人与褚昭涵,母亲与姐姐都是那种心眼儿小的,有时候喜欢钻牛角尖,越是想便越发胡思乱想,还不知道她们会将一件简单的事情想成什么样子。
褚二夫人脸上全是伤心之色:“唉,你兄长现儿与以前都不一样了,去哪里也不跟我知会一声,他都没将我这个做母亲的放在眼里了。”
“三妹妹,你也莫太在意,上回大哥出事,苏禄不也跟着出去了的?”褚昭涵两道眉毛蹙到了一处,忧心忡忡:“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这心里头就跟有十五个吊桶打水一般,上上下下的,沉不了底。”
“母亲,二姐姐,你们在这里坐着乱想有什么作用?还不如到园子里头去走走,等会寻大哥的人就该回来了。”褚昭莹只觉气闷,站起身来走到褚二夫人身边,挽住她的胳膊:“母亲,出去走走罢,这秋景再不看,马上就该挨到冬日了。”
褚昭涵叹着气也站起身来,跟着褚二夫人走了出去,母女三人带着丫鬟婆子,浩浩荡荡的一群,远远的看着,黑压压的一片。
“二嫂!”
远远的,便见着了春风满面的褚三夫人,身边跟着她的两个女儿,褚昭芸与褚昭媚,两位小姐打扮得跟花朵儿似的,只是身上穿着的衣裳有些过于鲜艳,在这萧瑟的秋景里,显得格外扎眼。
“三弟妹。”褚二夫人挺直了腰杆儿,每次见着三房的两个侄女,她便还是能神气上几分,主要是褚昭芸与褚昭媚生得没有自己的女儿好看,她觉得有几分底气。
“二嫂,这时候你在外头闲逛作甚?天气凉了,你仔细着凉。”褚三夫人走到褚二夫人面前,亲亲热热的拉住了她一只手,眉开眼笑:“我方才在大嫂那边得了个好消息,慎王府的金花茶开了,贵妃娘娘下了旨,让三皇子办个花茶宴呢。”
“花茶宴?”褚二夫人看了一眼褚三夫人,见她眉毛眼睛都快挤到了一处,恍然大悟:“昭芸今年十六,也该定下婆家了,若是能嫁进慎王府,那也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她口里头说得轻松,心里却是有些酸溜溜的,只可惜自家昭涵在小姐辈里没占个长字,否则以楮国公府长小姐的名头,指不定三皇子也会多看她一眼。褚二夫人抬了抬眉,用眼角余光扫过站在褚三夫人身边的褚昭芸,见她一张脸搽得粉白,眉毛描得细细,心里头有些不屑,装扮得再好又有何用,究竟底子薄了几分。
褚三夫人此刻兴致颇高,听了褚二夫人这话更是眉开眼笑,只不过口里头还在谦让:“二嫂说的什么话,我何尝想着要芸儿成皇子妃呢?若是能在花茶宴上见着个合意的,早些将这亲事定下来,那我也就谢天谢地了。”
俩妯娌一边说着话,一边慢慢的朝前头走了过去,四位小姐跟在两人身后慢慢攀谈,言语里已经有些不善,二房与三房的小姐们,只是在外头参加游宴时,方才显得亲亲热热,等及在府里头,不拌嘴已经是好事了。
褚昭芸只比褚昭涵大半岁,两人都到了议亲的时候,褚昭芸虽然容颜不及褚昭涵,可却因着自己占了个长字,故此总觉自己会要比褚昭涵嫁得好,故此她在褚昭涵面前,总是昂着脑袋眼睛朝天上望。
今日跟着母亲出来遇到二房的人,褚昭芸觉得,自己该要跟褚昭涵说说清楚,这次的花茶宴,她可千万莫要再做出一副楚楚可怜勾着别的公子们去看她的模样来:“二妹妹,有时候做事情不要太过了些,上回李府的木樨盛会里,我见你望着那位薛公子,眼神好像有些不对呀。”
褚昭涵慌忙分辩:“大姐姐,我没有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