骡车要在冰雪泥泞混合的路上颠簸摇晃着,车厢内的苏扬、淳于仙仙和月轮公主也随之晃动不止。
三人大眼瞪小眼,气氛有些尴尬,营救过程中月轮公主的一系列异常反应是尴尬的原因。
“呃······我有件事要求你!”月轮公主看着苏扬,憋了好久才说出来。
苏扬道:“何事?”
“熬和鹜他们来长安的目的并不是杀我和你,而是奉了钦陵之命来营救我回吐蕃的,你能不能放他们回去?”
苏扬反问:“你觉得我能放了他们?”
月轮公主咬了咬嘴唇,“所以我才求你!”
苏扬想也没想就摇头:“别说我没有权力放人,就算我有,我也不会放了他们,这事谁求情都没用,以私废公不是我苏扬能干得出来的,而且这事已经闹大了,绝不是我一个小小的左街使可以做主的,什么求情之类的话就不要再提了,提了伤感情!”
月轮公主没有再出声,过了许久才问了一句:“他们······会被处死吗?”
苏扬道:“按照他们的罪行和身份,是肯定要被处死的,就算遇到大赦也不在赦免之列,但······我听说朝廷正派人与吐蕃议和,如果议和成功,他们还没有被处死的话,被释放并驱逐出境的可能性很大,只不过这一切都要看皇帝和朝廷诸公的意思!”
苏扬带兵押着熬、鹜和游景云返回长安的当天,大将军府就派人向左街使署下达了公文,把熬、鹜和游景云等人一并押解到大理寺狱,把这案子移交给大理寺进行审理处置。
苏扬也清楚大将军庞同善的顾虑,案子既然破了,主要案犯也全部落网,因此审案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大理寺比较妥当,而且熬、鹜等吐蕃刺客、细作们这段日子以来在长安城杀了不少人,这不是简单的单起刑事杀人案件,而是数起灭门式惨案,再说他们把手伸到了朝廷的机密衙门,作为审理此案的衙门必将承受很大的压力,会引起各方关注,右金吾卫没有必要惹麻烦上身。
果然不出所料,在苏扬把熬、鹜和游景云等人移交给大理寺的第二天,那些被他们灭门的受害人远近亲属们得到消息之后就纷纷赶到大理寺外聚集并声讨吐蕃刺客和细作,大声呼喊要求大理寺从重从严处置凶手,还要求大理寺卿、少卿等主要主管官员出来给出承诺。
大唐的法制建设是相当完备的,从事司法工作的官吏们也有相当水准和素质的法制精神,这些受害人的远近亲属们在大理寺外要求严惩凶手、要求主管官员出来做出承诺也并没有触犯大唐律,官府当然也不能对他们采取强制措施。
相比后来的明清两朝,唐朝百姓们的言论上还是相对比较自由的,百姓见官员,又或者官员大臣见皇帝,甚至是普通百姓面见皇帝都是不用下跪的,普通百姓和高官对话时自称都可以用某字。
这件案子在左街使署的事情虽然结束了,但有一事一直让苏扬疑惑不解,那就是当时是谁杀了在丰乐坊元丰客栈监视苏府的两个胡人。
案子已经移交给大理寺了,但苏扬一直想搞清楚这件事情,这天他带着疑问来到了大理寺,却没想到正碰上大理寺大门口被不少百姓围堵喊冤。
“咦,这是怎么回事?”
苏扬走过去发现旁边还有不少人观看,他问其中一人:“这位兄台,他们这是在作甚?”
被问的人也是一个小官,他一看苏扬穿着六品官服,也不敢怠慢,就说:“还不是吐蕃刺客和细作闹出来的事情,这些人都是那些被吐蕃刺客和细作杀害的被害人远近亲戚,他们要求大理寺从快重判,还要求大理寺卿、少卿出来给说法!”
苏扬道:“堂堂大理寺门口被他们堵成这样也不是个事啊,大理寺的人就让他们这么闹下去不管?没有人出来解决问题吗?”
“这事毕竟事关大唐和吐蕃两国大事,目前又是敏感时期,只怕大理寺卿和少卿也不敢随便做出处置,恐怕还得等待上面的旨意!”
苏扬心中了然,现在是大唐主动找吐蕃求和,如果这个时候在长安杀吐蕃人,消息一旦传到大非川,很有可能会影响谈判的进程,大唐虽然是历朝历代中法制比较健全的朝代,但司法和政治到底谁更重要,主要还是看统治者的取舍。
随着受害者亲属们越闹越凶,吸引过来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大部分还是官吏,大理寺在皇城东部紧邻皇城顺义门,一般的百姓也进不来。
这时一个年近五旬的官员带着两个手下从大理寺内走了出来,旁边一个随行官员对闹事的受害者亲属们大声呵斥:“肃静、肃静!”
喧闹声渐渐变小,五旬官员笑着对台阶下众人说:“诸位、诸位,请稍安勿躁,本官乃是大理寺丞狄仁杰,关于吐蕃刺客和细作的案子,刘寺卿已委任本官负责审理······”
站在远处观看的苏扬听得心中一动,狄仁杰?他虽对这一时期的唐朝大臣不太了解,可狄仁杰在后世太有名了,他就是想不知道都不行,他本以为这个时期的狄仁杰应该很年轻,可没想到此人已经是年近五旬的中年人了。
大理寺丞是从六品上的官阶,大理寺一共有六个丞,寺丞是大理寺卿的副职,主要职责是掌管量刑之轻重,分管朝廷各衙门和地方州县司法案件的复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