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扬从尉迟真手上接过一叠卷宗转身走到案桌后开始看起来。
根据吏部人事升迁及降职档案记载,库令沈庆南是从三年前调入右藏库当任库令的,此前在太府寺当任平准丞,这个沈庆南出身于国子监下辖的算学,入仕时也只是一个小官,从任职履历上来看,比较中规中矩。
库丞温同恩和岳云东都是右藏库的老人,一步一步从小吏做起,他们的任职履历非常简单,一开始就在右藏库任职,最初都是当任史、府这种流外官,靠着积累资历和任职时间之长一步步提升流外官的等级,最后升任库丞。
只有穆有道是两年前从秘书监调入右藏库当任库丞的。
苏扬发现这个穆有道入职右藏库的时间只比已经死去的钟守瑜早了大半年的时间。
“咦?”苏扬看着看着感觉不对,他立即又重新把这几个人的档案看了一遍,马上就发现了一个问题,除了库令沈庆南之外,温同恩和岳云东都是自从穆有道当任库丞之后才升任库丞的!”
苏扬又看了一下已经死去的钟守瑜的任职履历档案,发现钟守瑜在入职右藏库之前是在户部做官的,他入职右藏库的原因是当时他资历够了,又精通算学,还积累了足够的政绩,恰巧右藏库缺一个精通算学的库丞,所以吏部就把他调到右藏库。
穆有道从秘书监调入右藏库这件事情让苏扬感觉很疑惑,难道穆有道也懂算学?档案上没写,他调入右藏库任职的理由,档案卷宗上只写着这人做事认真仔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苏扬放下卷宗思索片刻对尉迟真说:“尉迟兄,我想看看前几任库令、库丞们的档案!”
“一般来说人如果调走了,人事卷宗也要跟着走,也只有吏部有相关记载,这恐怕又得跑一趟吏部了,卑职这就再去吏部!”
“有劳尉迟兄了!”
淳于仙仙走到苏扬身边看着桌上的卷宗,一边看一边问:“郎君,你觉得这几个人有没有问题?”
苏扬起身道:“目前还看不出什么明显的问题,还要进一步调查!”
“敬司直,你带人去查一查沈庆南、温同恩、岳云东和穆有道的家庭住址、家庭情况,家中有多少人,生活情况如何等等!”
“诺!”敬晖拱手答应后转身离去。
这时韩悦走进来对苏扬抱拳道:“寺正,属下已经带人把沈庆南和温同恩带回来了,包括岳云东和穆有道这二人,属下已经把他们分别软禁,分开关在不同的房间,禁止他们外出,就算要如厕也有两个兵士陪同看管!”
苏扬点头:“好,不能让他们彼此见面!如果他们当中有两个或两个以上的人有问题,这样做可以防止他们串供;如果他们没有问题,等查清楚之后,自然会还他们的清白!走吧,咱们去看看账目清查得如何了!”
三人来到旁边的一间大通房,门口站着四个手持长枪的禁兵岗哨,房内很宽敞,摆着十几张矮长几,少府监正褚世忠正背着手在房内走来走去,不时查看手下小吏们算账的进度。
褚世忠听见脚步声,扭头一看,当即转身迎上来拱手:“苏寺正!”
苏扬抱拳回礼:“褚监正,账目清查得如何?发现问题了吗?”
褚世忠说:“暂时还看不出什么问题,以目前的进度,如果要全部清查完毕,只怕最少也需要三天时间!”
苏扬闻言皱了皱眉:“不能提高效率、加快速度吗?”
褚世忠摇头:“没办法,账本要一页一页仔细查看,首先要看入库名目、时间和数额,再看支出数额、用途,要判断这些是否合理!某举个例子吧,右库藏每隔一段时间要向市面上投放或收回一些金、银和珠宝,目的是要控制市面上这类财物的数量,不让它们太过贬值或升值,投放入市或从市面回收时的价钱肯定是不同的,我等要先判断账面上记录的这个投放价格或回收价格是否合理,如果不合理,这就说明有问题,有做假账的嫌疑!”
苏扬点头表示明白,问道:“那你们如何判断投放价格和回收价格是否合理呢?”
褚世忠笑道:“这很容易,我们少府监有监察职责,因此有专门的官员每天调查收集市面上金银珠宝交易的大致价格并进行记录,而且平准署也有这方面的相关记录,只要把我们少府监的记录与平准署的记录拿过来与这些账目上的交易记录进行逐一对比就能判断出来!你看那两个书吏,他们二人就是专门对账目进行核对分析判断的,如果他们发现问题就会在有问题的位置做记号,剩下的几个人就不会按照账目上的记录计算,而是根据我们少府监和平准署的相关记录进行核算!”
难怪至少要三天才能完成清查核算,这个工作量的确不小。
在唐朝,金银并非是主要流通货币,铜钱才是主要流通货币,市面上很少有直接用金银进行交易的,即便是大宗货物交易,也必须要用铜钱。
但市面上又不能缺少金银珠宝,这些东西都是打造首饰、器物的必须原材料,因此存在着这方面的交易,特别是金银首饰店、珠宝首饰店等等这些店铺每天都有金银珠宝进出,交易频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