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璋果然怔住了,缓了一会儿方才皱眉道:“百里闻风,便是……”
“您的皇爷爷。”裴屿之替他作答。
他沉默良久,神色复杂。
他被迫从家园逃亡异乡二十来年,无人为他伸冤屈,更无人以亲人之名寻他回家,如今突然闻得自己的亲爷爷可能就在附近,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方瑾连忙握住他的手柔声道:“都过去了,莫再想他了。”
“我没事。”百里璋对爱妻抿嘴一笑,唉声一叹道,“自我出生起,这个皇爷爷便不曾见过几面,他不是在闭关便是外出游历。印象之中对上话的,也就是父皇册立我为太子那日,他摸着我的头,叫我定不能辜负鸣凰国百姓的期望。
“后来父皇病重,皇弟百里博逼宫造反,我不得已逃了出来。想来父皇死后他还是有出现主持大局的,不然百里博不会至今只是个王爷却非皇帝。
“但他并未费心寻我,因为是谁继承皇位于他而言并不重要。”他对裴屿之道,“屿儿想做什么便去吧,不必顾忌爹爹的感受。我与百里闻风,甚至是整个百里皇室之间,已没有任何关系了。”
听得这番话,陆绮怀倒是对妖族有些改观,原来并不是所有的妖族都重情重义。百里闻风可以不顾太子任其流亡在外,鸣凰国也未有一人找过百里璋,关系冷淡得可怕。
反观百里慕涯,虽然这个老狐狸也有许多叫人不耻的花花心思,但他被封芜天宗时,至少因为裴衡之体内一半的皇室血脉饶了他一命;长孙千玲与长孙贺虽然是君臣关系,但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也没有那么残酷与冷血。
这样一想,若是哪一日她对上百里闻风,绝对不留一丝情面,甚至只为了给百里璋出气,也要拔光百里闻风的鸟毛!
这时,管家敲了敲门进来,道:“章大夫,卧房已安排妥当,客人们随时能去休息了。”
百里璋忙起身:“麻烦管家了。”
管家摆手笑道:“章大夫客气了,这都是老朽该做的。
“你们为咱们霏川尽心尽力劳累如斯,老朽这只是尽些绵薄之力,不足挂齿。况且,若是前些时日客人来此借宿,老朽会有些苦恼,但这阵子疫情缓和,采湘门的许多医师暂时回了门派,正巧空出许多厢房来。”
看来百里璋在这儿还挺受爱戴的。
管家将四人领到厢房,行过游廊,迎面走来几个身穿统一紫袍的人,手中提着灯笼,正低声讨论着什么,想必便是采湘门中人。
其他几人修为平平,只是筑基中后期的样子,唯独走在前头的女子,气息与他人完全不是一个档次,至少已是金丹期。
两方当即驻足,相互抱拳。
百里璋道:“东妶姑娘,这个时辰还能瞧见你,有些意外呢。”
那领头的姑娘道:“今日有客人招待,修行便耽搁了些。”
陆绮怀打小混迹娱乐圈,那地方鱼龙混杂,久而久之,练就了她看人的本事,基本只一眼便可清楚此人性情。
这叫东妶的姑娘非是倾国倾城的姿色,算是那种耐看型的漂亮,她的气质与尤楚怜有几分相似,皆是脱俗出尘的清冷性子。
但这其中又有不同。尤楚怜是独居已久不善与人交谈相处,因而显得孤冷;可这个东妶,像是真的没有情绪。尤楚怜就是一块冰,但凡融化了还能令人觉着温热,可她不同,她本身就是一块石头,无人能改变。
说白了,就是个三无少女。
陆绮怀心下疑虑,会不会是自己感觉有误。
这时,百里璋道:“说到客人,这是犬子屿之,这位是陆姑娘。”
因裴屿之作为主角低调地拥有着桃花体质,陆绮怀有些忧心东妶会不会看上他。但叫她意外的是,东妶丝毫未注意裴屿之,没有一丝情愫的眼眸反而盯了她几息,道:“内火丹师。”
这不是问句,是肯定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