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正宏抬头看向许东仙,不见丝毫兴奋,反而满是疑惑和惊惧。
既然中州官员都死光了,那么胡管家凭什么能够活着离开中州?
显然是东厂有意为之!
这些证据,想必东厂也早已掌握了,否则也不会带着自己如此顺利的找到。
也就是说这件事东厂不想亲自出面,而是借助胡广官员之手,向朝廷告发严家排除异己,不惜谋害朝廷命官,甚至就连中州血案,也有可能一并推到严家父子头上!
东厂只派出一个人,看似没有对胡广出手,实则已经将胡广牢牢掌控在手中了!
如今皇帝闭关修道,严家步步紧逼,连同曾总督在内的胡广官员若想自保,就必须在颖王和严家中,选择一方依附!
可自己只要将这封信交给曾总督,答案将没有任何悬念。
曾大人虽然贪图名利,可他也算是知人善任,治下的胡广税重但不过分,百姓仍能有钱粮糊口,并不像中州官员那般涸泽而渔,足可见其眼光还是长远的。
一边是快死的内阁首辅。
一边是年富力强的颖王和如日中天的东厂强强联手。
这还有抉择的余地吗?
“东厂的手段,真是教人叹为观止,可陈某还有一事不明,不知壮士可否为在下解惑?”
陈正宏一脸正色的向许东仙作揖道。
“请讲!”
许东仙点头道。
陈正宏抬眼紧盯着许东仙,询问道:“既然东厂能够在中州悄无声息的做下惊天大案,为何不在胡广也如法炮制?”
“督主说了,中州官员都是酒囊饭袋,留着只会浪费粮食,湖广总督虽然也不干净,但还算是知人善任,治下官员还算老实,可留一命!”
许东仙一脸正色,随即又笑着补充道:“但我个人认为,其实是督主和颖王殿下麾下人手不足,刚填补完一个中州,要是再将胡广官员清洗一空,恐怕也没有合适的人能替代!”
陈正宏看着竟敢妄议主上的东厂高手,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这话,并无道理。
但更加让人敬佩!
东厂若是只想发展爪牙,就算杀光胡广官员,还愁找不到顶替的人吗?
但东厂没有这么做,至少还是有底线的!
且不说东厂往日的风评何如,至少今夜一番经历,陈正宏明白了一个道理。
一个只懂得篡权夺利的人,绝不可能将东厂打造成如此可怕的势力!
从中州到胡广,每一步都是精细入微的算计,每一步都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
阴谋之中夹杂着阳谋,令人心生敬畏的同时,又完全无法抗拒。
那位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东厂督主许东仙,恐怕并非江湖上传扬的那般不堪!
而颖王如今的名声也不错,朝中接连发布几道政令,都颇有扫除积弊,重整山河的决心!
大齐在他们的手中,或许真的能够走向盛世!
“我会将这封信,交给曾总督的,至于他会如何选择,陈某不会干涉!”
陈正宏轻声叹道。
许东仙点了点头,拱手道:“那就有劳陈大人了!”
随后,二人离开客栈,赶到城门附近寻了一家酒楼落脚。
经过一夜奔波,数次惊恐交加,陈正宏已经是哈欠连天,困得睁不开眼睛。
可眼下严家杀手仍在城中,他也不敢踏实睡去。
许东仙拉过一条长凳,跨坐在屋中,轻声道:“胡广境内,唯有陈大人为官至清至廉,就连东厂都查不出丝毫劣迹,无愧襄阳玉树之名,今夜我的任务已经完成,就为陈大人做一夜门神,以表敬意,陈大人可以放心高枕安眠!”
“东厂能有足下这样的义士,陈某真的是越来越敬佩那位许督主了!”
陈正宏喃喃叹道。
虽然知道东厂肯定不会让自己的出事,但是一个杀手能说出这番话来,足以令人刮目相看了!
话刚说完,鼾声便以响起。
次日天明,襄阳城门忽然一阵锣鼓声响。
湖广总督曽礼亲率两千兵马星夜赶至,刚进城门便下令襄阳知府前来接驾,可得到是消息却是陈正宏赴宴,一夜未归!
“严家若是杀我襄阳玉树,本官定与他不死不休!”
曽礼坐在马背之上,气急败坏的大吼道。
“曾大人,我在这!”
街道旁的客栈二楼,睡眼惺忪的陈正宏忽然探出头来。
昨夜虽然睡得很好,但被锣鼓声吵醒,自然还是有些混沌的。
那位义士不知何时已经离开,只留下了一条横在屋中的长凳。
但这个情,陈正宏铭记在心!
“你怎么在这?”
曽礼看着夜宿客栈的陈正宏,不禁皱眉问道。
“大人,我昨夜在高人指点下,找到了严家意欲暗杀胡广官员的罪证!”
陈正宏也来不及解释许多,连忙高喊着跑下楼来,将严府书信递到曽礼的马前。
曽礼接过书信,反复看了三遍,面色愈发阴晴不定,低声道:“走,去总督衙门详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