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儿看我那么久没有上去,就下来找我。
看到大胡子、胖子、耿哥都在,像我之前一样问:“你们怎么还没走”。我跟她说了一下这里的情况。
我们进到屋里,看到大爷像一根木头裹在睡袋里,苍老的脸浮肿起来,就像打了气的气球,这是高原反应的特征。
我试着叫了一声,“大爷”,没反应。我试着叫了几声,“大爷”,还是没有反应。
我心里一惊,感觉不对,于是把食指放在大爷的鼻孔处,感觉呼吸像游丝,缓慢无力。
大爷还活着,我心里的那块石头算是落了地。
再把大爷的手拉出来,一看吓了一跳。
这哪是老人家的手啊,这分明就是一个长长的白萝卜。
大爷的手已经浮肿,圆圆的,按照这样推测,大爷的全身可能都浮肿了,看来高原反应已经比较严重了。
我把手放在大爷的手腕上,感到脉搏很微弱。
这样睡下去,可不得了,大爷真有可能醒不来。
我试着扶起大爷,摇一摇,晃一晃,试图让大爷醒过来,但没有效果,大爷已经处于昏迷状态了。
我问:“你们都没想想办法?”
胖子说:“这是老人家,我们不敢动他啊。”
大胡子说:“这种情况,我没碰到过,不知道怎么处理。”
花儿说:“那你们也不能光等啊”
大胡子问:“蓝哥,你有啥办法?”
我回应:“没有,大爷有感冒或发烧之类的吗?”
大胡子说:“好像没有”
胖子说:“只听大爷说过头晕和头疼”
耿哥说:“我听见过大爷咳嗽”
胖子大惊:“啊,是吗?”
大胡子说:“我记得了,昨晚,大爷有咳嗽几次,不算严重。”
我说:“要是变成肺水肿、脑水肿,那就要命了。”
在内地里,想扶起倒地昏迷的老人,据说要掂量掂量自己的经济实力。
不是大家没有善心,实在是怕被讹,怕被碰瓷,这样的案例还上过热搜。
但是,如今,这个时候,在这偏僻的昆仑山深处,在这荒山野岭的废弃破房子里,我们不救大爷,就没有人救大爷了。
这里不需要摄影头,也不需要第三人证明。
我们不怕大爷醒后会讹我们,不担心大爷会碰瓷我们,能骑辆破自行车上到新藏线“山上幽灵客栈”的人,想必没有那些“坏心思”。
更不需要质问大爷为什么要跑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还要麻烦别人来救,骑友之间能互相理解。
我试图涂了一点风油精在大爷的鼻子那里,然后大声喊他。
过了一会儿,大爷一下子张开眼睛。
大爷虽然睁开了眼睛,但是眼球没有动或者不会动,目光涣散,像一双假的眼睛。
就在我们观察的时候,让我没想到的是,大爷布满血丝的眼球猛的一下子突起,抖动着缓缓又沉下去。
已经是皱纹样的眼帘,如同老母猪下垂的肚子,颤颤悠悠,犹豫着合上了。
那竖着的睫毛,反而像坚强的松针,扑闪跳跃,折腾了好一会儿还像河边摇曳的水草那样晃动。
我又把了一下大爷的脉搏,很微弱。
大爷的脸色变差,暗紫色夹杂着灰色,手脚软而无力,像一只被割了脖子,掏干净内脏的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