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用了好几天的功夫,拉萨就换上了绿装。
窝了一个冬天的人们纷纷走出来,走到树下,走到草地,呼吸清新的空气,倾听枝头鸟儿的鸣叫,留意春天的画笔逐渐将大地画绿。
渐渐地,身穿冲锋衣、头戴钓鱼帽、脚蹬登山鞋的内地游客在拉萨街头多了起来。
晚上,布达拉宫广场的音乐喷泉开启时,无论天气多冷,都有一些藏民在围着跳锅庄,有些游客过去凑热闹,也有模有样地跟着玩起来。
前几天,出差西藏考察桑央节的工作已经忙完,跟在拉萨的几位老朋友也见了面,蓝越河已经把他们骑行新藏线的详细经历跟我分享了。
学校教务负责人已经来过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学校。
这个学期的课程还要回学校给学生上,我已经订好了明天飞回广州的机票。
在拉萨的最后一天,早上迎着暖阳去爬了色拉寺后山,再一次从高处看看在拉萨河河谷的拉萨城。
下午手头没事了,最后一次约蓝越河出来到茶馆喝茶。
刚坐下来,屁股还没坐热,茶还没喝上,蓝越河问:“方老师,你听过李宗盛的那一首《山丘》吗?”
“没有,好听吗?”
“挺好听的”
“为什么这么说呢?有什么心得体会?”
然后,我掏出手机去搜这首歌,拿出耳机来听听。
“‘越过山丘,才发现无人等候。喋喋不休,再也唤不回温柔。’,多么好的歌词啊。”
“唱到你心里去了?”
“我醒过来后,再也没见过花儿。”
蓝越河望着窗外,眼神发直,久久沉默,就像一个人发生严重高原反应时候的样子。
“那这‘山丘’还真对上了”
“我醒来就问‘花儿在哪?’,因为那个时候……”
蓝越河好像在回忆着什么,我没有说话。
看蓝越河没有继续说下来,我问:“因为那个时候的什么?”
“我在昏迷的时候见到了花儿,她被一群黑衣人拉住。我相信花儿还活着,后来我醒过来了。”
我喝了一口甜茶问:“见面的情况是怎么样的?你还记得吗?”
蓝越河喝了一口酥油茶后,淡淡地说:“记得”。
“那说说吧”
“好吧”
蓝越河跟我复述昏迷期间的那个梦境。
……
我记得花儿滚下了山崖,我也跟着滚下了山崖。但是,我怎么会站在山脚下的河边?
周围非常暗,暗淡无光。
我像一条被人抛向岸边的鱼,玩命的蹦跳,徒劳地挣扎。
我没有看到花儿,周围一个人也没有,也没有一棵树。
我们在绒久雪山的时候是白天,怎么一下子就天黑了?
我的心里很慌,我感觉自己的脑袋出了毛病,不会思考了,像一团浆糊一样。
河的两边都是高耸的山峰,连绵起伏不断,山高处的棱角像素描图一样,显得不真实。
这条河像是一股什么强大的力量将一座山从中劈开,然后形成的河流,山峰离河边非常近,河流更像连绵山峰里的一道深深的皱纹。
乌漆嘛黑,我就摸我身上有没有带手电筒,但是没有摸到。
只是隐隐看见脚底下有一条路,不太确定。
但是河的两边都是山峰,无处可走,只能跟着脚底下那条隐隐的路,沿着河一直往前走或往后走。
正犹豫是往前走还是往后走,看到往前走远处的山顶上有一个亮光,这是周围唯一的一处亮光。
我不知道那里是哪里,那里有什么,为什么只有那里有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