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澜人信佛较多,护国寺也向来热闹非凡,每天来上香拜佛的人数不胜数,有时候都挤不上山去。
而这护国寺主持已经是一位耄耋老人,相传佛法无边,能看破人的前尘与后世,想当年沧澜公主尚在母胎之时此人便已经向先皇写信言谈了公主的不凡和后世之难,信中有寥寥几笔是描绘公主出世时会出现的盛景,也都在日后实现了。
自此,护国寺更是人满为患,香客们都渴慕能得到主持的点悟,但是老主持有自己的规矩,每日只见一位有缘人,如果无缘便谁都不见,皇帝也不行。
今日,便有一有缘人。
檀香轻绕几分,环在案边白衣公子旁不散去,刚刚入夏后的阳光打在他持子落下的指尖上,远远望去真像是一幅温润恬淡的水墨。
“阿弥陀佛,”声音刚刚落下,一老僧从廊间向此走来,眉眼慈祥,“老衲让施主久候了。”
“哪里的话,”白衣公子将手中棋子放回,起身拱手一礼,声音也和人一样温和,“晚辈能见大师一面已经三生有幸,岂敢谈久候。”
主持听罢,也不由自主地和这白衣公子一样语气在带了些许温和不失礼的笑意,客气道,“施主请坐。”
“大师先请。”
二人落座,有小沙弥安静地走出端茶于案,待小沙弥行礼后退下,老主持才开口,“施主不如先品品这茶?”
“好。”白衣公子微微点头,品了一口手边茶,情不自禁地闭了闭眼。
“施主今日来可是解签?”主持待他缓过来不问茶反道正题。
“是,”白衣公子也不在意不询问,只是将在前堂摇落的签双手递了过去,“还望大师指点迷津。”
“定当尽老衲所能。”
主持接过,看到签语,笑意不改。
“施主何时信我佛?”
“少年之时。”
“佛缘为何?”
“实不相瞒,恐怕这缘起的也是有些不可思议。”
白衣公子笑了笑,道:“在下少年时遭人追杀,性命垂危时得一人相救。救命恩人见我总沉不下气,怨积于心,便我告诉我抄佛经能够使人静心。我如恩人所言实践,后来经书抄的多了,也懂了些许佛语,不知不觉中也就信了。”
“原来如此,”老主持了悟地笑道,“那施主这签上所言也便有了答案,我佛言,解铃还须系铃人。”
“还请大师指点一二。”
“谈不上指点,”老主持忽然言他,“这杯茶施主感觉如何?”
“苦,”白衣公子坦白直言,“这茶入口时苦,品时也苦,毫无回甘,但……”
这白衣公子忽然一笑,道:“苦后心静。”
“施主所言甚是,”老主持微微颔首,“红尘世间虽有甜,但苦难依旧纵横,想来些许圣人也是一生的苦海无涯,总要讲究个苦中作乐。”
“苦无归处,何来苦中作乐一说。”
老主持摇摇头,“施主可悔过?”
白衣人:“未曾。”
“那又何惧。”
“主持的意思……”
“当行梵行。”
……
老主持耄耋之年后难得与人畅谈这么久,待人走后小沙弥来收拾整理时见老主持失神望向一处,便也顺着其目光望去。
微风吹过,有落花飘落在那放置在案边的细长的佛签上。
朱砂描字,书:“梧桐树下遗芭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