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咋不给我也弄一个?”李亚东瞥了一眼颜玮娴——时髦的蓝色牛仔裤,外加黑色翻领皮夹克,配上一条鲜红鲜红的大“兜头”。也是有些醉了,打趣着问道。
“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弄这个像话吗?没事,男人皮厚,冻不着。”胡秀英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李亚东一脸悻悻,朝乡亲们道了一声别后,松开手刹,“花姑娘,坐稳了。”
“你才花姑娘呢?”颜玮娴没好气道。头上这玩意儿要不是阿姨亲自上手的,她死都不会戴——不过你还别说,戴上这玩意儿后,还真不怎么冷。
眼下“村村通”工程还不知道在哪里,农村的泥巴土路多数不太好走,再加上前段时间下了好一阵儿的雨,许多道路都挺泥泞,颜玮娴不得不向前靠了靠,以防摔下去。
“花姑娘,抱住我的腰,路不好走,掉下去可不负责。”
“哦……”颜玮娴面上一喜,不过李亚东注定看不到,伸出戴着毛绒手套的手,从他后背揽过,紧紧地环住他的腰。
这一刻,世界仿佛静止了。
男人身上传递而来的温暖,即便在厚厚的羽绒服和毛绒手套的双重阻隔下,依然能透进了她的身体——她从未与他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一瞬间,感觉心跳加快,脸上发烫——这种感觉只有在大二那年,那段懵懂的初恋时,她才有过。
她下意识地俯下身子,将整个脑袋贴在男人的后背上,心里突然生出了一个傻傻的想法——如果这条路永远无法走完,那该有多好。
……
小野村。距离李亚东他们村子不算太远,直线距离估计只有三四公里,主要乡村土路弯弯曲曲,所以多少耗费了一些时间。
村子很穷,比李亚东他们村里穷多了——实际上他们村现在已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富裕村,农村合作社一搞起来后,单是今年,每家每户赚的钱,就能抵过去好几年的营收。
整个村里只有唯一的一幢两层小楼房,那无疑就是他四姐的婆家。
李亚东其实多少有些过意不去,自从四姐结完婚后,这里他还是第一次来,以往每天过年回家,都是两个姐姐火急火燎地赶回娘家看他。
摩托车的轰鸣声在宁静的小山村里显得特别突兀——在这个二八大杠都是宝贝疙瘩的年代,这样的大家伙什儿,在农村里足以引起围观。村民们听到动静后,纷纷从破旧的土砖房里走出,踮脚眺望,想看个究竟。
“诶,这小伙子,有些眼熟啊?”
“我说王大嘴巴,你是不是瞎,冬梅她弟弟你都不认识,冬梅结婚时的大戏白给你看了。”
“哦……这就那个出国留学的大学生啊?”
“可不是?冬梅她娘家也不知祖上积了什么德,生出这么个好儿子,一个人,把整个家都带富了。你看看冬梅她家的几个兄弟姐妹,那是一个比一个活得滋润。”
“何止整个家啊,他们整个村子都被带富了。听说就是冬梅这个争气的弟弟想的主意,让他大哥在村里搞了个什么合作社,带着他们村子一帮人,又是养鸭又是养鱼。我可打听过了,他们村今年每家每户,把家里的吃喝、上交什么的全除开,平均还能落个百来块纯收入,富得不能动啊!”
“是啊,一个人有能耐,全家富,整个村子富。你们说咱们村怎么就没出个这么好的后生呢?”
“那能怎么办?这种事情碰就碰上了,想是想不来的,都是命啊……”
村民们不自觉地就聚拢在一起,议论纷纷,望着那辆摩托车径直驶向村里唯一的楼房,眼里满是艳羡。
黄家门前的小坪上,黄国栋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块苕果(红薯干),正在逗一个还不会走路,坐在木椅里的孩子玩,这玩意儿类似于日后的学步车,但缺少万向轮,结构就好比一个小马扎周围用木框罩起来一样。
小娃娃穿着一身带斑点小红袄子,头发长得很快,竟已能扎起一个冲天辫,小脸胖乎乎的,还挺红润,腮帮子上面好像挂了两只小苹果,煞是可爱。
摩托车的轰鸣声渐渐临近,黄国栋也注意到了,抬头一望,仔细瞅了瞅,然后一脸惊喜道:“小东!”
“姐夫。”李亚东呵呵一笑,眼神却下意识地望向那个同样朝他看来,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里充满无尽好奇的小娃娃。
“这就是我的外甥女?”
“是啊。”黄国栋哈哈笑道:“已经能吐几个字,不过时行时不行的,她妈天天教,也不知道今天好不好使。”
说着,从木椅里抱起女儿,指了指李亚东,笑着说,“来,琪琪,喊舅。”
小娃娃没反应,大眼珠子盯着从摩托车上下来的李亚东二人,眨都不眨一下。
“忘了吗,妈妈不是天天教你吗,舅舅,舅舅,你以前喊得可好了。”
“jo……”
“哈哈!”李亚东大笑,一溜烟地跑过去,从黄国栋手里夺过小外甥女,在红扑扑的小脸蛋“嗯嘛”就是一口。
也是奇了怪,小娃娃竟然让他抱,还给亲,不哭不说,被他胡茬挠在脸上大概有些痒痒,还乐得咯咯笑。
这可高兴坏了李亚东,比二宝那货可爱多了,抱在怀里爱不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