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富贵一下被骂懵了,睁着一对眯眯眼瞅了又瞅,然后不敢置信道:“李霸王!”
“算你小子还没瞎!”李婷婷叉着腰,“哼哼”了两声。
李霸王是她的外号,至于由来,说来就话长了。
她自小在城里长大,只在寒暑假的时候才回村子,而长期生活在城里的她,不怎么容易和村里孩子玩到一块儿,再加上她性子乖巧,村里孩子老是欺负她。有一次他们玩跳房子,李婷婷爱干净,怕衣服弄脏,所以跳得很慢,其他孩子就笑她是王八。
她为此哭了好几天,最后她的靠山——大魔王李亚东发飙了,带着她横扫了整个村子,再敢喊“王八”的小兔崽子,见了一个打一个,非但如此,还让他们把这两个字倒过来念,迫于李老幺的淫威,熊孩子们只能服软。
所以,“王八”就变成了“霸王”。
“李霸王,你咋像换个人一样?”张富贵笑嘿嘿的问道,他对李霸王的那点破事门清,都是他哥告诉他的,所以别看这名头唬人,他一点都不怕。真让他怕的李霸王身后的那家伙,那可是村子里的大魔王,凶名赫赫,也就这几年去外面读书后,好像变好了。但也保准突然兽性大发,原形毕露,所以必要的敬畏,还是要有的。
“你姑奶奶我天生丽质行不行,寒假作业写完没有,还不赶紧滚回去写?”以李婷婷在村子里的威严,也只能在这些至少比她小半轮的熊孩子面前耍耍威风。
“要你管,略略略……”张富贵吐着舌头,给她做了个鬼脸。
气得李婷婷缩在白色羽绒服里的手,也不知道薅到一把什么,直接砸了过去,结果一看,居然是一把糖果……
那可是最好的糖果,荷兰进口巧克力夹心奶糖,她自己都没舍得吃,特地揣在兜里,准备回家逗二宝的……
亏了。
这时,原本围观干鱼的不少大人们,也从塘埂上走了过来,纷纷跟李亚东打招呼。
他们的眼神要利索些,倒是认出了李婷婷,直夸这丫头越长越水灵,也用好奇的眼神偷偷地打量着颜玮娴,不敢细看——这是一种自卑感引起的胆怯。
“婷婷,你从包里拿些糖果给孩子们分分,东西先放在这里,我待会找人一起拿,你带颜姐先回去吧,我去看看干鱼。”
“我不嘛,我也要看,等下一起回。”李婷婷说着,打开一只行李箱,从里面掏出一包糖果,开始天女撒花。
李亚东也懒得管她,跟颜玮娴打了声招呼后,自顾自的走了,来到塘埂上,摸出一包中华,见人就发。
寒暄一阵后,才有空注意池塘里。
好家伙,水放得已经见底,就好像鱼都在水面上飘着一样,还真不少。而且,放水之前肯定还用渔网捞过,上层水面生活的鲫鱼、鲢鱼、胖头鱼都没有,只剩底部的大家伙——草鱼、黑鱼、鲶鱼、黄瓜丁等。
池塘里有不少人,这大冬天也不怕冷,下水衣在这样泥泞的塘底里不好走,一个个的全都光着脚,穿着单衣,半身陷在淤泥中,忙得不亦乐乎。
好多人注意到李亚东,挥着满是泥巴的手跟他打招呼。一个鹤立鸡群的大胖子,很快引起了李亚东的注意。
不是张春喜,还能有谁?
“小东,赶紧地,下来啊,这小一滩子里有条大青鱼,至少十五斤,大田叔已经吹了牛·逼,我今天要能抓到直接提走。”张春喜自然也发现了李亚东,朝着他挥手道。
“是不是啊,十五斤?”就说这小子不能这么勤快,果然是无利不起早。
看来这块鱼塘是大田叔家的。
“十五斤还是我初步估计,刚才窜到我面前晃了一下,狗日的,没抓到!”
“这鱼塘才养一年,能有这么大的鱼?”李亚东总感觉这小子是想骗自己下去。
“倒还真有。”张春喜还未说话,忙着在一旁跟鱼贩子称鱼的大田叔,笑呵呵地说道:“四月份放鱼苗的时候扔了两条进去,当时一条就有八斤多重,合作社请来的专家说,这种鱼吃螺丝、蚌壳什么的,可以富塘,而且长得也很快。你看这么大的鱼塘,就两条青鱼,一年长个七八斤,不算什么。专家还说这种鱼最大一条能长到一百多斤呢。”
“那大田叔你舍得?”李亚东笑呵呵地问。
正所谓物以稀为贵,青鱼在农村鱼塘混养的模式下,不适合大规模投放鱼苗,所以价格一直居高不下。
农村里很多小孩子脖子上挂着一块鱼舌头,那玩意儿就来自于大青鱼身上。
“你这孩子,有啥不舍得的,这也是托你的福,今年家里又养鸭又养鱼,日子好过不少,不差这一条鱼。”大田叔笑骂道。
“那要真这样,我可就下去了?”李亚东跃跃欲试,小时候他没少干这样的活计,跟张春喜两个,隔三差五的就会去小河里摸鱼。
“哎呀,你就别下去了吧,再把衣服给弄脏了。你要想吃鱼直接从叔这篓子里拿就好,叔还能跟你计较吗?”大田叔瞅着他一身干净得有些过分的衣服,制止道。
“没事,我下去玩玩,好多年没摸过鱼了。”抱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打算,李亚东下定决心,今天必须和张春喜一起把那条大青鱼给摸上来。
他啥也不要,就要那块鱼舌头,给二宝戴着刚好,据说可以辟邪、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