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念俱灰——李亚东从她的表情中,读懂了这四个字。
他刚才约莫听见这个女人威胁他老公说想寻短见的,而照这个节奏发展下去,指不定……
“你也不要太想不开,其实你老公的话不无一些道理,一个新行业,刚开始不懂,交点学费很正常,等到时机成熟了,自然会有所回报。说不定这次他真的能开出油呢?再说了,要现在放弃,你能甘心,这么多钱扔进去?”
“我甘心呀!说了你可能不信,我真的甘心,至少现在还不算山穷水尽。我怕了,真被吓到了。我18岁嫁给他,一起辛辛苦苦地做了二十年生意,因为投机倒把的罪名进了几次公安局都忘了,熬了这么多年,才积攒到几百万的身家,可你知道,他用多久就全败光了吗?不到两个月!”
女人泣不成声道:“他这人虽然也抽烟喝酒,但有一点却跟他的那些朋友们不同,他不赌,纸牌和麻将都不玩。我原本还以为他根本没有赌性,很庆幸自己嫁对了人,现在才发现,他其实比谁的赌性都大,只是……他的兴趣不在桌面上。”
李亚东长叹口气,这女人算是说到了正点子上,刚才孙永强抱着钱跑路的模样,不正像一名赌徒吗,火急火燎地奔赴赌场的路上?
“有孩子吗?”李亚东问。
女人错愕,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点点头道:“有个儿子,不过我们生得晚,现在才7岁。”
“7岁?也不算小了,你如果实在劝不动的话,就回家吧,让你儿子给他打个电话,看能不能起到作用。”
听李亚东这么一说后,女人顿时眼前一亮,死鱼一般的眸子里,重新焕发出一股活力。
噌地一下便站了起来,连声道:“行,我现在就去,谢谢你了。”
李亚东笑着摆手,没再多言,带着齐家兄弟和小四下了楼。
小四不会开车,倒是少了一名司机,所以四台车只能作两次开回去,因为老板娘要回家,公司似乎也没人,怕待会儿门锁了,所以李亚东便让齐龙先将猛虎大帅开到了外面放着。
然后三人各开一辆车,离开了公司。
在返回县城的路上,李亚东脑子里一直重播着刚才的画面,也是感慨万千。
赌——应该是任何生意人都绕不过去的坎儿,甚至可以说,不敢赌的人是做不成大事的。
但是,在某些重大抉择时敢去赌,跟陷入某件事情中一直赌,却完全是两种概念。
后者,便是那女人所说的“赌性”。
别说生意人,任何人一旦有了赌性,若不知悔改,八成也就完了。
就好比那个孙永强,即便他这次财神临门,钻出了一口油井又怎样?
他能存住钱?
只要赌性不该,他依然会继续钻下去,而以他现在的成功率来看,无论如何,最后终究是要倾家荡产的。
陕北开油,是一场机遇不假,其实……也是一场财富的埋骨地。
不用想,陷进去的人,肯定不止孙永强一个。
“咦?”突然,一道灵光在李亚东脑子里乍现。
他最近一直在寻思着怎么收拾谢兴洋那厮,原本想到一个——他不是喜欢刨人祖坟吗,那自己就放火烧他后院。
可惜打了通电话到深证,让苏姑娘帮忙调查了一下,这家伙居然是个搞投机倒把的,他自己并没有什么固定产业,什么赚钱干什么,倒是入股了不少公司。
这就让李亚东有些不好下手了,一是财富太分散,二是那些公司的老板也跟他没仇呀。
正苦恼着呢。
现在……他却是有了一个主意。
说实话,还挺损的。
不过,再损也损不过他要挖人家祖坟的地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