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充满了哭声。

殷凯站在门外，靠在走廊的墙壁上，点燃了一根烟。

耳边都是悲痛的哭声，不知道为何，扰得他的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难受，只能用力吸烟，麻木自己的神经。

他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情，像极了被偷走作业本的小孩子，虽然不是什么大事，却是失去了身份象征的东西，心口一下子出现了一个缺口，一阵手脚无措。

他本来觉得，宋成安死了就死了，也不会太在意，完全没想到这一刻自己的心里会这么空落茫然。

他更用力地吸烟，一根烟很快吸完，便又点燃一根。

殷妈妈趴在宋成安的床上，哭的很伤心，殷凯听在耳里，更加心烦意乱。

他一脚捻灭烟蒂，冲进宋成安的房间，将哭得不支的殷妈妈一把拉起来，拽出房间。

“让我进去，让我再陪他一会……”殷妈妈哭着挣扎，却没有力气甩开殷凯的大手。

殷凯抓紧妈咪的肩膀，支撑她无力的身体，大声对她说。

“够了！你已经见他最后一面了，不要将你的眼泪流给不值得的人！”

殷妈妈还在哭，蓝色的眼睛已经红肿起来，“阿凯……我忍了几十年……我没有一天真真正正忘记过他……尤其每次看到你的时候，我的心口都是又疼又痛……”

“可我不能找他，也不能再见他……他有了自己的家庭，我也有了自己的家庭……”

“我将这一切都深埋在心底，可那种痛苦，无时无刻不是在折磨我……”

“阿凯，你能理解妈咪的心情吗？他死了……他先我一步走了……他在临走之前，紧紧握着我的手，不住对我说‘如果有来生，还是再遇一次吧，我一定不会再放开你的手’……”

殷妈妈捂住自己心口的位置，哭得更加悲恸。

“这不是你的错！是他放弃不了自己的野心和贪婪，铸就了你们的结局！妈咪，你为他已经付出很多了，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不要哭了，听话！”

殷凯紧紧抱住妈咪，很担心妈咪因为太过伤心病倒，她身体一直不好。

“既然他已经死了，你们之间的一切，也就结束了！早该结束了，就这样过去吧，不要哭了……”

殷凯低声呢喃。

殷妈妈靠在殷凯的肩膀上，呜咽痛哭，眼泪怎么收也收不住。

“晃眼之间，几十年过去了……就这样过去了……”她哽咽地哭声喃喃。

眼前恍如昨日般映出很多年轻时的回忆，还有和宋成安从相逢到相恋，再到彼此心痛分手的片段……

“成安啊，你的一生也就这样过去了……为何到最后才要发现，追逐一生的东西，并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

殷妈妈紧紧抓着殷凯，声音沙哑，“阿凯，不要像妈咪，也不要像……他一样。”

殷妈妈想说“爸爸”的，晓得殷凯很抵触，只能硬生生地忍回去。

“不要太执拗，我们就是因为都太执拗，才会悔恨终生……我认为他和我在一起，就是为了钱，而他认为我与他分开，是因为他没有钱……所以他一生都在追逐名利，要成为站在权势高处的那个人。”

“如果当时，我们彼此能敞开心扉，好好聊一聊，将所有的误会解开，不那么执拗倔强地维护自己尊严，就不会发生其后的所有事。”

“而你……”殷妈妈抬起手，轻轻抚摸殷凯的脸颊，“也能有一个圆满的家庭……”

“阿凯，妈咪对不起你……”

殷妈妈又放声哭了起来，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妈咪……”殷凯的声音也哽咽了，“不要哭了，好吗？”

宋秉文站在宋成安的床头，一言不发，望着床上蒙着白布的宋成安，眼眶通红。

“爸爸……”

宋秉文艰难发出低弱的声音。

“您安心走吧，我会照顾好宋家！”

宋秉文一手抱起咿咿呀呀的子麟，一手搂住丽莎，“您一生的悔恨，不会在我身上发生，我会守护住，我的此生所爱。”

宋秉文更紧搂住丽莎，丽莎不舒服地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乖乖靠在宋秉文的怀里，对着小子麟咧嘴嘻嘻笑。

小子麟似乎知道丽莎是自己的妈咪，每次见丽莎对自己笑，他都笑得小脸灿若花开。

殷妈妈哭得累了，整个人都没有一点力气。

殷凯送妈咪回家休息，等确认妈咪睡下了，这才推门出去。

他看了一眼腕表，已经凌晨两点了。

但他还是急不可耐地驱车赶往陆家，他要去找乔轻雪，向乔轻雪解释清楚一切。

他不是害死她父母的凶手，并且将心底积压了几年的秘密，全部告诉乔轻雪，和她彻底化解一切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