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晚上再说。”顾大丫喝光了碗里的水,一脸兴奋地跑出去了。
顾青竹只得暂时压下心里的好奇,看她们都乐呵呵的,想来不是啥坏事,也就不甚在意。
明日就要开张,下午的活计也不轻松,郭嬷嬷扶着小来各处查看,偏她是个极细致的人,哪怕一盆花摆得不好看,都要调整到她满意为止,至于犄角旮旯里的杂物灰尘,更是一点也不放过。
所幸顾大丫她们是做惯农活的,这点事做着不累,就是被嬷嬷催得头皮发麻,支派得团团转。
及到下晌,外头不停地有仆人送东西来,郭嬷嬷跑来跑去,几趟下来,腿就迈不动了。
“青竹,你带几个伶俐的到门口等着去,但凡送什么来,先引进来叫我瞧瞧再安置。”郭嬷嬷坐在椅子里,将腿架在矮凳上,小来跪在地上给她按摩。
“好,我这就去。”顾青竹放下抹布,带着大丫她们去了。
“你就别去了,在我跟前好好站着,一会人绊了摔了,谁管你!”郭嬷嬷一把拉住想跟着去的顾青英。
“哦。”顾青英撇嘴,不敢说话,只委屈巴巴地看着大姐朝她挥手。
“拿着吃,我最不喜人跟个苦瓜似的。”郭嬷嬷拿了桌上的核桃卷塞到她手里。
“哦。”顾青英埋头吃,核桃卷又脆又酥,小孩子一点点吃,甜得嘴角上扬,眉眼也开了,像个糯米团子。
“这么点大的孩子,原就该是这个样子。”郭嬷嬷不知想起什么,感慨了一声。
“嬷嬷人最好了。”小来仰头笑。
“你这个憨丫头,快起来吧,地上凉,旁人都嫌我脾气怪,也只你伺候我这些年,半点怨言也没有。”郭嬷嬷腿上缓解了,面上难得和蔼道。
“小来蠢笨,旁人都不待见,只得嬷嬷一人喜欢,可不得好好伺候嘛。”小来麻利地从地上起来,拍拍裙子上的灰尘道。
“瞧瞧,这哪是蠢笨的人说的话!”郭嬷嬷被她逗笑了。
只见游廊上顾青竹引着一群丫头婆子进来,一个个手上都端着乌木托盘,上面盖着红绸,一看就是贵重东西。
打头的桂嬷嬷与郭嬷嬷是老相识,两人站在一处,按清单交割清楚,都是些玉石珊瑚,瓶罐漆器的摆件,桂嬷嬷临走时百般叮嘱,这都是库房里的家底,断不可损坏一件。
这些有好多是谭子衿母亲的陪嫁,郭嬷嬷自然百倍上心,旁人碰都不让碰,只叫顾青竹一件件小心翼翼地摆到高大的博古架上。
顾二妮在底下仰头望着,心里嫉恨不已,凭什么都是打工的,她为啥这般好命,偏先得了嬷嬷的青眼!
人总是扛不过命,她正气恼,可肚子不争气,咕噜一声响,一个臭屁不受控制地溜了出来,腹中更是刀绞似地疼。
旁边的人纷纷掩鼻避让。
“哪个中午吃多了?吃糠咽菜的贱命,连半点油水都存不住!”郭嬷嬷连连挥手,嫌弃地骂道。
顾二妮夹着腿,悄悄退后,急急地去后院茅厕,她一下午已经上了五次了,真是把老本都赔进去了!
更糟糕的是,彭珍珠和贾敏正在刷茅厕,她一连来了五次,每次都把茅坑弄得更脏更臭,她俩再见她来,脸都绿了,恨不能直接将她摁在茅厕里暴打。
顾青竹正专心摆那些价值不菲的物件,顾大丫她们扶着梯架,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生怕有什么闪失,更加不敢回头,故而,她们根本不知道是顾二妮贪吃坏了肚子。
及到傍晚,前院依然热闹非凡,送彩绸的,送花木的络绎不绝,府里还派了好些家丁小厮来,爬高上低的活都由他们干,顾青竹她们只要在下面打打下手就行。
不一会儿,院里就挂起了彩绸,空地里摆满了五彩斑斓的花卉,几株半大的榆树上拉起了成串的小红灯笼,到处都洋溢着喜庆,忙碌的人们脸上平添了几许笑容。
按乡俗,今夜的织坊前院是不熄灯的,意求前途光明,一切顺遂。
今儿晚饭开得迟,郭嬷嬷执意要做完活再吃饭,省得一个个吃饱了都懒怠动,少不得又要她动肝火骂人。
故而,直到戌时初,半弦月爬上了树梢,众人才忙完手头的事情,拖着疲惫的身子去后院吃饭。
黑咕隆咚的天井里跪着两个人,还没走近,就闻到一股子令人作呕的臭味。
“小来,这两人怎么还没打发出去!”郭嬷嬷踩着小碎步,掩鼻快走道。
“你们赶紧走吧,别害我挨骂了!”小来站在她们面前,跺脚道。
“小来姐姐,你最菩萨心肠了,你和嬷嬷说说,我们下次不敢了。”贾敏想要抱小来的腿,小来赶忙跳开,贾敏一下子跪不稳,一头栽在地上,哐当一下结结实实磕了个头。
“你给我磕头也没用!”小来饿着肚子,饭菜的香气吸引着她,可这两个大麻烦却臭得她直想吐。
顾青竹这会儿正走过来,低声说道:“嬷嬷叫你!”
郭嬷嬷吃饭向来由小来伺候,一顿少了她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