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竹返回家中,大开屋门,大黄狂吠不已,入眼,可真是很大的阵仗。
瘦如麻杆的顾世贵领头,后面跟着瘦骨伶仃的吴氏和粗壮结实的朱氏,旁边站着穿一身看不出颜色衣裳的杨大发,顾大宝躲在朱氏身后,他穿着豆红色的短打,如一整片行走的猪肉,而他的头上横七竖八缠着花花绿绿的布条,让人看着莫名好笑,而顾二妮阴着脸,拢袖站在最后,她的身旁站着头戴大红牡丹绢花的花媒婆。
“贱蹄子,你今儿不做缩头乌龟了?快把小丫头片子交出来,让花媒婆带出去卖了,省得白浪费粮食!”顾世贵朝地上吐了口浓痰骂道。
“二叔,你想钱想疯了吧,要卖,也是卖你自个的儿女!”顾青竹清冷地说。
朱氏叉着腰,跳脚道:“哼,小扫把星克死了自个爹娘,还推的大宝跌破了头,不卖她,还留着以后弄出人命来啊!”
“顾大宝足有二百斤重,而青英不过是个六岁女娃娃,你说她将顾大宝推下高坎,鬼才信你的胡话!”顾青竹厉声反驳。
顾大宝一直害怕顾青竹,他只敢躲在后天叫嚷:“就是她推的,就是她推的!二妮亲眼看见的!”
顾青竹冷笑一声:“好个贼喊捉贼!顾大宝,你身上的新衣是顾二妮的襦裙改的吧,你若再穿着招摇,不定啥时候小命可就不保了哦。”
“你这话什么意思?”朱氏狐疑地看顾青竹,又回头望顾二妮,心里犯了嘀咕。
顾二妮疾走了几步,凑到朱氏跟前,大声喊冤:“娘,顾青竹向来狡猾,她就是不想交出青英,才挑拨我们一家子不合,你可别被她骗了!”
吴氏咬牙切齿,一蹦三尺高地尖叫:“对!那个挨千刀的原就不该生,她害的大儿非跟我分家,可怜这会儿死活都不知道,她如今才这么点大,又要害我大孙子的性命,我今儿就是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卖了她,绝了顾家的祸患!”
“你们一个是我们的阿奶,一个是我们的二叔,如今竟然口口声声要卖孙女侄女,既如此,我顾青竹也不必认你们做亲戚,打今儿起,恩断义绝,再无瓜葛!”顾青竹面沉如水,话若寒冰。
顾世贵咧开黄牙,皮笑肉不笑地说:“哼,臭丫头,你们的户籍还在我手上,是不是亲戚,卖不卖你们,哪里由得了你,自是我说了算!”
“你……”顾青竹咬牙,唯有这一点是软肋,却偏偏被顾世贵狠狠踩住不放。
“大宝他爹,这丫头不肯交出那个小的,就拿她给大宝换亲!”朱氏听完顾二妮附在她耳边说的话,兴奋地大嚷。
顾大宝已经十六岁了,虽是个傻子,却整日闹着要娶媳妇,朱氏托花媒婆说媒,可周边村子里的人家都知道大宝有点傻,朱氏又不好相处,还有个厉害的小姑子,一连几家,每次花媒婆刚开个口,就被人无情地回绝了。
如今若是用顾青竹换亲,顾大宝不仅能娶上媳妇,还能省下彩礼钱,简直是最划算的事。
杨大发色眯眯地盯着顾青竹:“嘿嘿,换亲找我呀,我对青竹妹妹可是想的紧,上次在鸡冠子山上,咱们差点……,再说,我家里正有一个亲妹子,刚从德兴织坊回来,又会做事又能挣钱,大宝要是娶了她呀,只等享福了,这等两全其美的好事,打着灯笼也难找哦。”
顾世贵惊诧地问:“你们还有这茬?我怎么不知道?”
杨大发不要脸地直接叫上了:“二叔,这种事怎好明说嘛!”
顾青竹闻言,怒不可抑,她高声呵斥:“杨大发,想来上次满仓哥对你还是手软了!”
杨大发口水飞溅,一脸猥琐道:“你就死了反抗的心,最好乖乖从了,上次让你半夜跑掉了,这回,只要二叔应允,立刻马上洞房,我看谁能救得了你!”
“娘的,洞房?你他娘的还想洞房!”
冷不丁从后面跑上一个人来,高骂着,一脚踹中杨大发的裤裆,杨大发立时飞出去,捂住裆下,疼得弓成一只虾,嗷嗷惨叫。
众人被突发的变故吓了一跳,抬头望向来人,只见面如冠玉,剑眉星眸,一身天幕蓝锦衣,腰间白玉腰带,垂月牙色玉佩流苏,俊逸超群,风流天成。
“你谁啊,敢管我的事?”顾世贵呲牙咧嘴,瞪大了眼睛问。
顾世贵一口黄牙,看着恶心人,慕锦成后退半步,扬手:“娘的,给小爷狠狠打!打服帖了,有赏!”
十来个黑衣家奴蜂拥而上,二话不说,对着顾世贵等人拳打脚踢,他们都是二十啷当岁的年纪,平日里跟着慕锦成没少横行南苍县,打架斗殴,街头称霸那是家常便饭,小菜一碟。
一时间,顾世贵几个立时被打倒,满地翻滚,鬼哭狼嚎,隔了会儿,半倚在墙上的慕锦成看了眼宝应。
“服不服?!”宝应踢了一脚被打得满脸是血的顾世贵。
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他本想在大房身上捞一笔钱,结果,也不知哪里蹦出来个人,不由分说,先把他们痛扁了一顿,这会儿还问他服不服。
他若敢说不服,恐怕立时就要把他的骨头敲碎喂狗了。
顾青竹本还想和顾世贵理论,却不知慕锦成从天而降,一顿砍瓜切菜似地痛殴,直接先把人都打趴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