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山里采的,不值什么钱,谈什么买不买的,三爷若是喜欢,我送你些尝尝便是。”方奎不在意地说。
“三生酒楼若是要,可不是一点半点。”慕锦成放下香菇,又拈起一片木耳看了看说,“瞧着还不错,我先少买些回去送人,若是罗掌柜也觉得好,到时,你们就可以直接给三生送货,每样,一年少说也得要百多斤吧,价钱也会比在集市上卖划算些。”
方奎一听,顿时喜上眉梢:“那可太好了,若当真要这么多,咱村里人做事也有奔头,今年茶市不景气,若是有点贴补,日子也好过些。”
慕锦成笑道:“你也别高兴太早,三生酒楼的采买都是罗掌柜亲自过问,纵使我爹也不能插手,我不过是见东西好,帮你们找个机会罢了。”
方奎摆摆手道:“这已是了不得的了,外头来收山货的人,最喜欢皮子和好药材,这些菌菇几乎不要,若是背去翠屏镇,大多卖不上价,而南苍县又远,来回折腾划不来,故而,村里人都不愿意上山采蘑菇换钱,也就是小孩子们玩的时候摘一些回来,除了留下自个吃的,拿出去卖的很少。”
闻言,慕锦成旋即说:“那你一会儿帮我每样先收十斤。”
方奎点点头:“没问题,村里这点还是有的。”
两人正说话,方奎的娘姜氏搓着手站在不远处,有些腼腆道:“奎儿,饭菜都好了。”
“请吧,三爷,苏公子,家常便饭,还请不要嫌弃。”方奎礼让。
“说哪里的话,我们没准备礼物,才是不好意思呢。”苏暮春微笑着说。
因着昨儿酒喝多了,慕锦成没什么胃口,只拣素菜勉强吃了一些,苏暮春不好拂了老人家一片好意,每样都吃了些。
午饭后,没睡好的苏暮春头疼,由研墨陪着回去补觉,宝应跟着方奎去各家收山货,慕锦成百无聊赖,沿着水边闲逛,很快出了村子,走到桑园菜地去了。
慕锦成生得一副好皮囊,又出身富贵,行走在阡陌间,身姿挺拔,俊逸超然,尤其引人注目,田地里劳作的村人,俱都停下手里的活,拄着锄头笑嘻嘻看他。
他半点不怯,倒乐得与人攀谈,站在田埂上问东问西,村人们也不嫌弃他五谷不分,麦韭不辨,细细与他说话,连声音都变得温和了,果然,美色到什么时候都是畅通无阻的通行证。
闲说了半晌,慕锦成问:“顾青竹家的茶园在哪里呀?”
“在那儿,搭棚子的就是,顺前面的溪流上去就到了。”一个妇人抢着说。
慕锦成眯起凤眼,朝她笑笑行礼,转身提袍上去了。
还未走近,就闻到棚子里飘出一股子茶叶烧焦的味道,以及顾青竹重重的叹息声。
“你做什么呢?”慕锦成一脚跨进棚子问。
入眼,简陋的窝棚里,支着一口锅,顾青竹正弯腰清理锅里焦了的茶叶,似乎没听见他的问话,更或者是不想说话。
今儿依旧一筹莫展,顾青竹已经数不清失败过多少次,几乎让她怀疑那个新的制茶法子,她根本做不到。
“你在炒茶?”慕锦成惊讶道。
顾青竹惯常没啥好脸色给他,故而,他也不在意她理不理他。
前世,他小时候和父母一起住在茶山上,是在茶垄里跑来跑去长大的,幼年,家里穷,父母早上采茶,下午炒,等农闲时挑出去卖,及到他上了学,茶山上开始雇人采茶炒茶,他父亲下山进城,专门卖茶,十天半月也不见回家,再然后,人工炒茶被机器炒茶代替,他的父亲除了过年回来陪陪自个的老母亲,平日里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慕锦成平日里不愿回忆这些扎心的事,今日陡然见到顾青竹的锅,显然是炒茶技艺的雏形,旧时往事纷至沓来。
“你知道这个?”顾青竹仰头看他,显然更惊讶。
炒茶正是南边制茶新技法的名字,知道的人不多,会的人更是凤毛麟角。
“我不仅知道,我还晓得怎么做呢。”慕锦成大大咧咧地坐在小杌子上。
顾青竹自然不信他,她心情焦躁烦闷,懒怠搭理他,自顾将焦茶倒到窝棚外的一个坑里沤肥。
“炒茶分杀青、揉捻、烘培几道工序。”慕锦成慢条斯理地蹦出一句话。
闻言,顾青竹拿着扫把愣在那里,这分明是了然和她说过的话。
慕锦成见她傻站着,果然不出所料被他的话镇住了,遂笑着说:“这个炒茶的锅不是这样放的。”
“那该怎样放?”顾青竹将信将疑地问。
慕锦成用手比划了一下:“锅倾斜一定的角度,最好把灶台再抬高点,这样,炒茶时不累。”
“这样?”顾青竹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动手将锅转了一下问。
“嗯,再偏一点!”慕锦成煞有介事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