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那日顾世同大醉酩酊,被人一路马车送到翠屏镇,护送的人见他酒意未消,实难单独骑行,只得扶他上马,与人同乘,在他指引,沿老君山缓缓而行,不一会人就进了顾家坳。
此时正是申时正刻,村里人三三两两围在一处讲古,却见四头高大的马驮着清一色的魁梧黑衣男子进了村,一时好奇,都追上来看,这才发现领头人的马上还坐着顾世同。
“青竹,青竹,老爹回来了!”顾世同眯着眼睛,朝自个院里嚷。
有好事的帮着推开院门,却不见有人出来,想来是去了菜地,冬天天黑的早,山里人无事,为了省柴禾灯油,都是早早吃了上床捂着。
“世同,青竹不在,你这是……”有胆大的,凑过来问。
顾世同慢慢滑下马背,喃喃地说:“都是我的书,我的书。”
护送的黑衣男人个个冷若冰霜,沉默的将两筐书送到屋里,又将背箱和另一个木箱搬到他家里,顾世同晕晕乎乎,一心只惦记自个的宝贝,对其他的全不在意。
四人将人和物平安送达,齐齐朝顾世同拱手告别,骑马走了。
青松青英被小孩子们喊去龙潭凿冰钓鱼玩,顾青竹挎着一篮子水灵灵的青菜回来,正与他们擦肩而过,瞧着家门口围着很多村人,指指点点,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头冲进家里,就见顾世同双颊通红,眼神迷离,坐在桌旁打哈欠,显然是又喝多了。
“爹!”顾青竹埋怨地叫了一声。
“嘻嘻,你瞧爹的书。”顾世同脚下虚浮,歪歪斜斜扑倒在书筐上。
顾青竹吃力地将顾世同扶到床上,埋怨道:“你不是答应我不喝多的嘛。”
顾世同傻笑,呢喃道:“今儿去拿行李……和将军喝的……喝的翠涛酿……好贵的……被我糟蹋了半坛呢……呵呵呵”
顾青竹翻了个白眼:“你不能喝,就不能少喝点吗?”
“咦,那怎么行?你将来是要嫁到他府上去的,做爹的可不能弱了气势!”顾世同昂起头道。
顾青竹给他擦手,鄙夷地说:“分明是贪酒,还找这么拙劣的理由!”
“你不懂!”顾世同嘟囔,他实在熬不住眼皮子打架,眨巴了几下,就要睡去,还不忘说:“别动我的书啊!”
顾青竹给他掖掖被角,嘴上虽怨他喝多了,却知他是个醉心医术的痴人,忙将两筐书和背箱拿到他屋里,而那个木箱显然沉得过分,却不知里面是什么,她只得将它暂且拖到老爹房间。
经霜的青菜爽脆甘甜,割一点麂子咸肉同烧,味美而鲜,顾世同就是被这香气唤醒,到底是百两银子一坛的好酒,他这会儿竟然一点也不头疼。
冬日夜长,顾青竹晚上煮了红豆饭,就着一大碗咸肉青菜和酸辣白菜梗,父子四人吃的满足又开心。
饭后,青松帮老爹整理书籍,顾世同将书一一垒在书架上,他发现家里仅剩的几本书,书页卷翘,显然是被经常翻阅的,他好奇地打开,就见在他备注过的地方,偶有几个小字,一看就是顾青竹写的,顾世同心里一下子酸楚起来。
“阿姐聪明得很,春上帮福叔家里接生了小羊羔呢,一些小毛小病也能治。”顾青松见老爹拿着书发愣,笑着说。“都是我不好,你姐该有更完美的归宿。”顾世同抚摸着书面,叹息道。
顾青松却不赞成,挑眉道:“可我看着,阿姐并不稀罕嫁给什么将军之子。”
“我晓得你心疼你阿姐,可你现在不懂,将来终有一天会明白的。”顾世同拍拍儿子瘦弱的肩膀。
顾青松确实不明白,也无从辩解,遂埋头去开木箱,却发现那上面有一个小小的锁。
“咦,这是哪来的?”顾世同看着木箱完全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