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世同叹口气:“你爹这些年在南边什么样的猛将悍卒没见过,我刚才给他们把脉擦药,见锦成裂了嘴角,而他只是青了面颊,这不是工夫深浅,内力强弱的问题,而是临阵对敌一招制胜,与未经实战心有仁慈的区别。”
慕锦成见顾世同早存疑心,只得老老实实说:“他是老鸦岭的山匪,青竹那日出嫁,遇着他了,不过,好在有惊无险,一切都太平无事。”
“啊……”乍一听他的话,顾世同眼角跳了一下,待听到下一句,才又稳住,他应了一声,“……哦。”
顾青竹担心道:“爹,你认了他做义子,这以后……”
“不怕,我与他有恩,这小子到底秉性不坏,你放心吧,不会出什么事。”顾世同拍拍她的手。
眼见着日头西移,府兵队长在门口晃了一下,他虽没有出声催促,却也是无声提醒。
顾青竹朝慕锦成伸手,他从左边袖袋里拿出四五个荷包。
“爹,你将这两个给铁蛋和青川。”顾青竹拣了两个蓝色花纹的荷包递给顾世同。
顾世同接过道:“嗯,我晚间叫青松送去。这会儿时候不早,你们准备回去吧。”
顾青竹进屋换衣裳,顾世同回了自己屋不知做什么去了,青松去隔壁找了青英回来。
慕锦成从右边袖袋里拿出两个更大也更精美的荷包,一个绣金榜题名,另一个绣吉祥如意,里面装着两对金银锞子,他蹲下身子递给他们,悄悄道:“姐夫单给你们的,可别告诉你姐。”
“为啥不能告诉阿姐?”青英忽闪着大眼睛问。
顾青松冷冷地将荷包还给他:“阿姐不知道的,我们不能收!”
“嘿!你们还真是一家人呢。”慕锦成哭笑不得,这两个小人儿长大了,还不得和顾青竹一样是死犟的脾气!
“说啥呢,什么一家人?”换了衣裳的顾青竹走出来,蹙眉问。
青英举着荷包小跑到她面前,急急地说:“大姐夫给我们这个,还说不要告诉你!”
“你做什么?”顾青竹接过颇有分量的荷包,疑惑地说。
慕锦成无奈道:“我能做啥,就是给他们一些年节礼物。”
“这也太多了,他们若是拿出去玩,丢了,肯定心疼,倘是被顾大宝瞧见了,又要白惹一场风波!”顾青竹瞪了他一眼。
慕锦成哼了一声:“那一家子,还没打服帖呢。”
顾青竹摇摇头:“赖皮懒骨,他们哪是打一顿就能改好的。”
慕锦成只得说:“那你说怎么办?”
从荷包里倒出四个金银锞子,顾青竹说:“我瞧着荷包很漂亮,留着给他们玩吧,这些,你拿回去吧。”
慕锦成坚决不收,解释道:“这就是年节里,府中专门置办赏小孩儿的,咱不如先让爹代为管着,日后再给他们。”
僵持不是办法,顾青竹只得让步答应:“那好吧。”她将金银锞子重新装进去,放在桌上。
两人正说着,顾世同拿了医书和药膏出来:“家里的书,你都看过了,我拣了两本新的,你无事时翻翻,还有,这个药膏是给锦成擦的。”
“谢谢爹。”顾青竹双手接过。
那上面犹有父亲手掌的温度。
顾世同又嘱咐道:“还有那处宅子,你过些日子,得了空和锦成一起去看看,自个做个打算,薛宁费了好大气力帮忙找的,闲置着怪可惜的。另外,你回去了,代问家里长辈安。”
“晓得了。”顾青竹点点头。
两人披上大氅斗篷,重新上马,与父亲弟妹告别,沿老君山一路回去,及到翠屏镇再换乘马车赶往南苍县。
太阳挂在西山上,慕锦成夫妇的马车刚刚停在慕府门前,等候多时的右玉便上前撩开车帘,将顾青竹扶了下来。
顾青竹碰到右玉的手,只觉她比自己这个坐了一路马车的人还要冰凉:“这么冷的天,你一直等在这里?”
右玉笑着说:“奴婢在这里等,原是该的,老夫人夫人自打吃了午饭,差不多隔半个时辰就派人到蕤华院来,问你们回来了没有,西府的二夫人也打发了人来问了好几次,我刚才已经让小丫头进去回禀了,让老夫人夫人放心,也给西府送个信。”
“哦。”顾青竹回头望了眼慕锦成。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想来她们是怕他俩再遇山匪吧。
两人回到蕤华院,净脸换衣,细心的右玉发现了慕锦成嘴角的伤,一时紧张地问:“爷,你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