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竹被他一说,心里不免也犯了嘀咕,但很快,她就摇头道:“鬼神远在六合之外,害人的总不过还是凡人肉胎。”
“若说谁最想害你,除了风园里的魏婆子就是蔡氏了,魏婆子被张婆子死死看住,你今儿刚巧去过浣纱院,定是蔡氏害你没跑了。”慕锦成胸有成竹地分析。
顾青竹拂去衣裳上的水渍,想不通道:“可我既没吃她屋里的东西,也没喝那里的茶,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被害的?”
慕锦成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见她湿漉漉站着,遂催促道:“别想了,快去洗浴,别一会儿着了风寒,倒称了那些恶人的心了。”
顾青竹虽被慕锦成一盆冷水浇醒,但心头仍然火旺,她不知道自个怎么了,只觉在温热的浴桶里泡着舒服,不免多泡了会儿,约莫大半个时辰,方才起身穿衣,回到内室,却见软榻上的被褥全被卷起来丢在地上。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我当你在洗浴间晕倒了,正要去寻你!”慕锦成盘腿坐在床上。
顾青竹蹙眉道:“你把这些都扔了,我睡哪儿?”
慕锦成将被筒拢了拢:“自然是和我一起睡床了,而且,以后都要同床共枕。”
“为啥,我睡软榻挺好的。”顾青竹内心挣扎。
这家伙时不时就对她动手动脚,被他各种偷亲,这要是……,顾青竹脸上腾地红了。
“你小脑袋里想什么呢?”慕锦成见她羞得粉面桃腮,拍拍床沿道:“今儿被周婆子那个碎嘴婆娘撞破,明儿只怕全府都知道你睡软榻了,你以为娘和祖母会放任不管?”
“可,可……”顾青竹垂头揪着衣角,嗫喃道。
慕锦成钻进外间的被筒,舒舒服服躺着,侧头说:“快把灯吹了,我都困死了,再不睡,天就亮了!”
见他打着哈欠,闭眼老老实实地睡觉,顾青竹只得吹了灯,借着赤金珠的光华,从慕锦成脚边爬到床里头睡下。
帐幔暗处,慕锦成嘴角弯起,他微一侧身,沉沉睡去。
顾青竹起先还有些紧张,瞪着杏眼,双手握拳放在锦被上,外间安静的连风声都听不见,身边人的呼吸像潮水般笼罩着她,困意涌来,终究敌不过,眼眸眨了眨,安然入睡。
一夜无梦,日上三竿。
昨日闹腾了半夜,今日顾青竹头一次起晚了,她急急地洗漱,催着春莺给她梳个简单的发髻。
慕锦成还没起,他懒洋洋支着脑袋说:“昨儿阖府上下,被蔡氏闹得人仰马翻,今儿就别去处置家事了,早一天迟一天,有啥了不得的!”
顾青竹拿了紫竹簪递给春莺,瞥了眼镜子中屏风后帐幔一角道:“那怎么行!我刚替母亲掌家,就偷闲躲懒,若是遇着长舌妇,又该嚼舌根,到时又添娘的不是。”
两人正说着,就听外头传来茯苓和右玉的说话声。
不一会儿,右玉进来说:“夫人让茯苓姐姐来传话,说昨儿大家都累了,今儿就暂不处置家事了。”
“你看,我就说嘛。”慕锦成撩开垂落的乌发,大笑道。
右玉接着道:“夫人还说,让爷和少夫人待会儿去朝晖院吃午饭。”
“好,晓得了。”顾青竹点点头。
慕锦成一下子敛去笑容,万般无奈地起床,他穿了搭在衣架上的外裳,自去洗漱。
因他额头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便不肯裹布条,右玉拗不过,只得给他束发别簪。
两人草草喝了一碗粥,收拾妥当,就要往朝晖院去。
此时已是雨水节气,春雨不知何时下的,细密如针,落地无声,四下里湿漉漉的,有股子泥腥气泛了起来,若再仔细留心,便能看见草木花枝上,隐隐约约有新绿萌动。
慕锦成撑着伞,护着顾青竹前行,后面跟着春莺和右玉。
樱桃早候在廊下,见他们来了,赶忙用帕子给他俩擦拭衣裳上的水珠,所幸,和风细雨,并未淋湿多少。
卢氏好些了,便不耐烦躺着,这会儿,正歪在软榻上熊永年新送来的账册。
“母亲。”两人进来行礼。
卢氏丢了账册,拍拍身边的绣花软垫道:“外头下雨,阴冷潮湿,坐这儿暖和。”
慕锦成惯是没规矩的,他毫不犹豫地撩袍坐下,趴在小几上,拈银丝糕吃。顾青竹可不敢坐在卢氏身边,她仍旧规规矩矩坐在下首椅子上。
樱桃收走了账册,给他们重新斟了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