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食当前,不可抵挡,妙机笑眯了眼,砸吧着嘴道:“还是我徒儿心疼我,现吃味道最好!”
妙机喜滋滋端着鱼走了,才迈出两步,又回身看慕锦成:“蠢物,话说你还有一样顶用,快过来陪我喝酒!”
顾青竹冲他使个眼色,充满警告意味,慕锦成起身拍掉身上的草屑,低声道:“放心,我保管将他灌醉,把他肚子里的干货都给你掏出来。”
顾青竹微张着嘴,愣在当场,她分明只是要他不要胡闹而已。
隔了一会儿,饭厅里传出一老一少喝酒划拳的声音,顾青竹又炒了几样菜端上去,只见一个空酒坛已经歪在一旁。
“快来坐,快来坐。”满面红光的妙机连连招手。
顾青竹解了围裙,坐在桌边,刚拿起筷子,就发现妙机将小鱼吃得干干净净,只剩一副骨架放在旁边的骨碟里,鱼骨完整的连一根鱼刺都没有少。
“这么小的鱼,你是怎么做得如此完整且鲜香无比的?”妙机注意到她的目光,状似无意道。
顾青竹不明就里,老老实实地说:“我用热油煎过两面,然后放足了调料和水,大火烧开,小火慢炖,一刻钟就好了,师父,你若喜欢吃,我明儿再给你做。”
“你可知我为何让你做鱼?”妙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师父,徒儿愚钝。”顾青竹不解地摇摇头。
妙机扭头看慕锦成:“你可晓得?”
慕锦成正专心对付碟子里的那条鱼,他喜欢吃鱼,但这种满身是刺的小毛鱼,在慕家喂猫都不配,更别说上他的餐桌了,他这会儿又想吃又怕卡,正一点点剔刺,弄得满盘子鱼肉乱糟糟的。
“臭老道,你有话就讲,有屁就放,别在这儿故弄玄虚!”慕锦成头也不抬地骂了一句。
他最忍不得这种说一半留一半,让人抓肝挠心,吊人胃口的话了。
顾青竹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下,慕锦成仰头假笑道:“道长,请讲。”
“你会不会吃啊,瞧你弄得跟猫吐的似的!”妙机瞥了眼他的盘子,万般嫌弃,还不忘恶心他。
慕锦成推开盘子,瞪眼,却也只能眼巴巴看他将一条鱼塞到嘴里,从头到尾嗦干净,然后吐出一个完整的鱼骨,动作行云流水,半点磕绊都不打。
“师父,您别和他一般见识,还是说鱼的道理吧。”顾青竹给妙机又斟了一杯酒,打断他们互相看不顺眼的局面。
“被他一打岔,为师差点忘了说到哪里了。”妙机抿了口酒,舒坦地吧唧嘴,“话说,管理一个大家族,或者经营一个商号,就跟你煮这些小鱼一样,油盐酱料一次加好,掌握火候炖着就是了,可千万不能乱翻,要不然就和他碟子里似的,烂糟稀碎,一个家族就覆灭了!”
顾青竹有些茫然,她一时理解不了妙机话里的玄机。
妙机见她如此,也不多话,只说:“这会儿,你不懂也是常理,你只需记住就好,若有一日,你自然明白为师的意思。”
慕锦成也不甚明白,煮鱼和管家管铺子有啥关系,故而,他只当妙机说的都是骗吃骗喝的把戏,也不放在心上。
说完这些,妙机便只顾吃喝,那一碟鱼大多被他吃了,酒也喝了两坛,他的酒量不高,偏还好酒,醉了,连房间都没进,直接倒在桌边呼呼大睡。
顾青竹只得唤了门外的男仆进来,将他抬回他屋里,那鼾声震得屋顶细小灰尘扑簌簌往下落。
收拾了厨房,院里实在没处躲鼾声,想来他这一觉不睡到天黑是醒不来的,顾青竹想去课舍,她现在是三生私学里通过考核的新生,去听课理所当然。
慕锦成自然是要跟着去的,他俩从后门偷溜进第二处课舍,顾青竹选这里,是因为上次看见韩秋生,他是她认识的唯一新生。
讲台上,夫子正抑扬顿挫地念书,他的目光扫过去,见是他们,只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连声调都没有变一下。
夫子在讲解内容,顾青竹伏案记录,卷翘的睫毛宛如蝴蝶的翅膀,一扇一扇的,坐在旁边的慕锦成一时恍惚,仿佛回到大学里,陪顾篁上课,她就是这样安安静静地看书记笔记,而他只专注看她长长的睫毛和面颊上细软的绒毛。
可顾青竹与顾篁是两个世界的人,名字不一样,性子也不一样,顾青竹敢做敢干,财迷又凶悍,而顾篁温婉柔和,宛如和风煦日,这两人一个是秋风扫落叶的金秋,另一个则是绿了江南岸的繁春。
慕锦成分不清自个更喜欢哪一个,难道,他是传说中的渣男,一只脚踩两只船?
这好像也不对,他在现代喜欢顾篁,而在这里,他只有顾青竹,可如果有朝一日,他回到现代,他是继续喜欢顾篁,还是该为顾青竹守身如玉?
他把自己纠结住了,仿佛作茧自缚,他歪在椅子上思前想后,一会儿叹气,一会儿傻笑。
顾青竹一脚踩在他靴子上,冲他侧脸呲牙,显然,他发出的声音严重影响了夫子讲学。
脚上痛极,慕锦成神思归位,他微咳了一声,端正了坐姿,台上的夫子又开始说那些催眠的话。
“散学了!”顾青竹站起来,摇身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