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锦成夺了她的帕子,拉她起身:“她终究是宋家人,迟早是要嫁出去的,我们往后只是亲戚,能帮衬自然帮衬,若是日后为了生意争抢起来,难道还要让的?”
顾青竹默默无言,跟着慕锦成回去。
及到蕤华院,慕锦成立时吩咐右玉开了箱子,取了些滋补的药膏送去槿华院,两人自顾洗漱安寝。
槿华院内室,宋允湘盯着桌上那些滋补膏,仿佛是顾青竹,她眼中好似有万把飞刀,只恨不能将其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府里各院都来看望,就连惯常爱清净的慕明成都隔着屏风来问过她,只有慕锦成和西府是派丫头来的,西府二舅是长辈,她自然不好计较,而慕锦成不来,必定是顾青竹撺掇的。
最近,大舅母一味给她找男人,想把她打发掉,她若不是被逼急了,谁乐意跳进又冷又腥的湖水里,踩一脚烂泥,她今儿这么一闹,又在老夫人跟前装足了可怜,这下可算是得了清净了。
宋允湘这般想着,恨意难消,忽然,鼻头发痒,打了大大的喷嚏。
“小姐喝药吧。”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怯生生端了一碗药汁来。
宋允湘刚想端,就被烫了手,怒道:“作死了,这么烫,不会晾凉些吗?”
小丫头慌得赶忙跪下:“念棋姐姐和李嬷嬷都被关起来了,我……我没做过这个!”
“算了,算了,放在凳子上,我待会儿喝。”宋允湘烦躁地挥挥手。
小丫头搁下托盘,躬身退出去了。
宋允湘半点也不想喝药,她只怕病得不够严重。
这天夜里,宋允湘受惊吓着了凉,突然起了高热,东府又闹腾了一回,因着她没人看顾,念棋和李婆子很快被放了回来。
第二日,慕锦成和顾青竹依旧一早出门,昨儿被闹得没睡好,早起没什么胃口,顾青竹只吃了一碗鸡蛋羹,慕锦成怕她饿,又不好与人要吃的,遂用帕子包了些核桃脆和芝麻酥,让她带着。
为着宋允湘的事,慕绍堂昨儿和卢氏吵了架,晚间歇在蔡姨娘院里,这会儿还没起,平日里,他惯是如此,慕明成也大抵知道,父亲难过美人关,他对蔡姨娘这种以色事人的没好感,况且这会儿还大着肚子,如何伺候得了人,想想都很别扭。
三人在府门前等了会儿,慕绍堂仍旧没有出来。
“我想起来,父亲今儿要到茶马司去,我们先走吧。”当着顾青竹对面,为了慕家颜面,慕明成不得不为慕绍堂遮掩。
“嗯。”顾青竹低低地应了一声,跟着他去了。
慕锦成依旧骑马,他一路想着,怎么把现代管理方式引入钱庄,既合情合理,又不让人生疑。
他想得出神,一时信马由缰,所幸清早的街市,行人寥寥,偌大的青石板路,只他一人一马而已。
身后突然传力车马碌碌的声音,一个男人惊喜道:“锦成,好久不见!”
慕锦成勒住马缰绳,回头望去,只见钱溢从车厢里伸出那张青白的肾虚脸,朝他笑眯眯地招手。
“难得,你这一大早,是埋尸还是盗墓去的?”慕锦成扬起桃花眼道。
钱溢催着马车与慕锦成并行,口中埋怨道:“你这张嘴,不损我不得活是吧。”
“瞧你这一脸菜色,是小翠嫌你不中用,把你赶下床了?”慕锦成继续挖苦他。
“你也太小瞧我万花楼的姑娘了,就是八十拄拐进去的,也能伺候得像十八小伙一样,夜夜七次!”钱溢张嘴胡说八道,目光龌龊。
“你悠着点,仔细闹出人命来!天下钱赚不完,该积德积德,该修心修心。”他的话,让慕锦成恶心,他抖抖缰绳,驱马前行。
“嘿,你等等我,我话还没说完呢!”钱溢抢过车夫的鞭子,抽了一下马屁股。
辕马受惊,嘶叫着往前冲,慕锦成不想一早上闹出什么糟心事,只得带住缰绳。
“你能有啥正经事!”他没好气地问。
“我刚才看见你家二爷的马车了,车辕上坐的那个小子挺标致的,他是新来的?我咋不认识?”钱溢谄媚地笑,一脸猥琐。
“你少打我家人的主意。”慕锦成沉下脸,冷哼道,“钱溢,你在外头做什么,我管不着,但爪子太长,信不信我剁了喂狗!”
“哎呦喂,我不过见着了一问,发这么大脾气做什么,你家人,你家人,叫这么亲热,你若早看中了,与我明说,我还能和你争嘛。”钱溢腆着脸道。
“我赶着有事,懒得和你废话!”慕锦成抛下这句硬邦邦的话,一踢追云的肚腹,飞奔而去。
“哼,慕三爷,我看你能护到几时!”钱溢面上阴恻恻的,看着他的背影,撇嘴咂摸了一下,“那人到底是男是女?管他男女,我都要定了!”
慕锦成被钱溢坏了心情,又惦记顾青竹,一整日心神恍惚,及到下午,算错了账,所幸只是在后头复核,并无多大影响,廖青见此,只当他又犯了少爷脾气,忍不住说了他几句,可他心不在焉,连着又错了两次。
不待廖青再说,慕锦成便起身道:“我昨儿夜里没睡好,我先回去了,免得耽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