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竹笑盈盈道:“韩叔,这话可说得不对,各家铺子都是慕家的脸面,人人都知我们做了炒青,若见着你们喝的是茶叶末子,该如何想炒青,想慕家呢。”
韩守义有些讪讪然:“是在下思虑不周,只想着节省了。”
顾青竹接着说:“韩叔想的本没有错,春茶最好的,莫过于明前,雨前,过了这两节气,茶芽一夜一个样,我想着等忙完了这批贡茶,茶山上雀舌和硬片也该上了,咱们多制点炒青,若是卖,定能卖出好价,若是待客,也十分有面子。”
韩守义微微颔首:“少夫人说的是,我冷眼瞧着今年东市上,蒸青茶饼几乎无人问津,一些认识多年的外地茶商,都上门来打听过好几次,只等着咱家的炒青上货呢。”
闻言,顾青竹欣喜道:“如此正好,炒青不需拿到外头卖,也免得入了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的手。”
韩守义笑了笑:“他们也不是白等的,这些老狐狸哪个是吃素的?茶税是按斤两计的,每斤三文,他们自然是要买价钱高的划算。”
顾青竹听了,直点头:“原来如此,等雀舌炒青上时,该定多少价,我可就不太在行了,还得韩叔掂量裁决。”
韩守义摆摆手道:“这个不急,等二爷回来,我们一起和老爷商量不迟。”
“嗯。”顾青竹点头。
正在这个时候,左云急匆匆跑来:“少夫人,爷找你呢。”
顾青竹一下子被吓着了,赶忙问:“怎了?他疼得厉害?有没有去找谭先生?”
“不……不是。”左云偷瞥了眼韩守义。
“少夫人也累了一天,这会儿天就要黑了,快回去休息吧。”韩守义站起来收拾账本和算盘。
“那……我便回去了。”顾青竹说了一声,急急地往门口走。
左云朝韩守义矮身行了礼,脚下小跑着跟上顾青竹。
“他到底怎么了?”顾青竹瞥了眼错后半步的人。
“爷见你总不回来,发了脾气,不喝药也不吃饭。”左云小声嘀咕。
“这是仗着受伤要上天啊!”顾青竹气哼哼地说。
早上,她百般让他,看来都是错的,这家伙该吃教训了!
主仆两人刚跨进外间,就听慕锦成恼道:“拿出去,我不吃!”
顾青竹脚下不停地入内,左云则退到廊下去了。
“这会子,贡茶有多忙,你心里没数吗?你这样裹乱,和害我们的钱家有什么区别!”顾青竹沉着脸道。
“你回来啦!”慕锦成听见她的声音,本是高兴了,可一见她的脸色,立时像锯了嘴的葫芦,哑了。
“你为什么不喝药不吃饭?你若这样,我明儿就叫熊管家将你接回去,由着你在蕤华院闹!”顾青竹冷冷地看着他。
“不,我不回去!”慕锦成一口否认。
“那就喝药!”顾青竹接过春莺的药碗,往他面前一递。
慕锦成老老实实接过,一口灌了,连苦也不敢说。
春莺收回碗,低头行礼出去了。
顾青竹没给他蜜饯,而是板着脸坐在床边小杌子上说:“谭先生家的鲜叶送得及时,现下,离贡茶期限没几天了,茶房那边都在赶制蒸青和炒青,我今儿不过和韩掌柜多说了几句话,你就这么闹,若是以后晚间赶工,你还不得把房顶掀了!”
“青竹,我以后不这样了!”慕锦成低眉顺目地小声道。
他的手指悄悄勾顾青竹的衣角,像做错的小孩,乞求原谅。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顾青竹肃着脸,威严地说。
“哦。”慕锦成捻她衣上的花纹,几如蚊吟。
见他消停了,顾青竹便让春莺摆饭,两人依旧在床边吃,顾青竹生气,今儿没服侍他,只将一个勺子塞到他的左手里。
慕锦成不敢像昨日那般要这要那的折腾,他本不惯用勺子吃饭,又是左手,一时间,饭菜吃的少,撒的多,幸亏,顾青竹给他预先铺了一大块布,才没有弄脏被褥。
“青竹……”慕锦成第三次将鸡肉丸子舀掉了,他苦着一张脸,可怜兮兮抱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