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新沏的雀舌刚晾着能入口,大门外,刑部官兵已经搡开门房,直接涌进西院,丫头婆子见到这么多身着皂衣,腰挎长刀的男人,纷纷尖叫着躲避。
慕锦成迎了出来,面色不悦道:“这里是慕将军府,你等如何敢这般放肆!”
江岑盯着他身后的罗霜降移不开目光,偏头问道:“你就是慕绍台新娶的婆娘?”
罗霜降扬起头道:“你是谁,将军名讳岂是你这种低阶武官叫的!”
江岑被她的傲慢刺激到了,愤怒地隔空指指戳戳:“什么狗屁将军,他勾结海寇,证据确凿,今日已是阶下囚,你们最好将其他同党都交出去,否则没你们好果子吃!”
慕锦成挡在她们前面,声色俱厉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府里除主子外,俱是仆妇,你想拿她们充数邀功么!”
剑拔弩张之计,散出去搜查的人,陆陆续续回到主院,他们都朝江岑摇了摇头。
江岑拧眉低咒骂娘:“这怎么可能!我分明看见宁渡出入镇远将军府,他原是蛟龙营的主将,除了慕绍台,谁会收留一个被勾去名字的活死人!”
“你既没搜到人,快放了我家老爷,他是冤枉的!”罗霜降突然抬脚往外冲。
不能让这群人在院里待太久,毕竟很多痕迹只是草草收拾,若是仔细找起来,难免会露出端倪。
“拉住那个疯女人!”江岑气急败坏道。
几个官兵反应过来,朝罗霜降追了过去。
慕锦成抓住墙角一根木棍,骤然出手拦截,顾青竹和秋雁护着罗霜降跑向大门,江岑没料到慕锦成功夫了得,几个官兵围攻,都不能将他拿下。
江岑赶到院外,罗霜降已经奋力挣脱门口官兵的束缚,扑到囚车上,泣不成声。
一路行来,慕绍台细细捋了捋这些天细碎零散的消息,已经大概猜到了一些情况。
南海珍珠被莫名当作海寇赃物,那么他给大哥写的那些拜帖,只怕已经成了诬告他联络其他武将的信函,再加上宁渡身份曝光,有人由此给他精心捏造了一个最恰当不过的罪名——通敌叛国。
而这个罪名并不是单纯针对他这个解甲归田的闲散将军,而是要将他做为一柄利剑,伤害曾经和他并肩作战的人。
那个人是谁?
大理寺关着的七王爷?
谋划了这么大一个圈套,谁又是这件事背后的始作俑者?
慕绍台想得脑袋发胀,也没有得出明确的结果,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有人要将他,将慕家置之死地!
罗霜降抱着囚车的柱子哭得梨花带雨,慕绍台将手搭在她的手背上,柔声安慰:“夫人莫怕,你信我,我是被冤枉的,待我到刑部说明了情况,很快就能回来了。”
“老爷,老爷!”罗霜降紧紧抓着他的手,好似一松,他就不见了。
江岑站在台阶上骂兵士:“你们都瞎啊,还不把人赶开!”
顾青竹和秋雁奋力抵挡那些兵士,防着他们拉扯罗霜降,兵士们虽是奉命行事,但也不是强匪恶霸,见两个女人如此拼命,难免动了恻隐之心,只是象征性的拖拽。
江岑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巡街的衙役早飞跑去告诉苏瑾,他这会儿急匆匆带着人赶来。
苏瑾并不认得江岑,拱手道:“刑部到此办案,怎没有知会本县?本官也好全力配合。”
江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谁还不知道你们的关系,若是提前告诉你,我还能抓得住人吗?”
苏瑾不卑不亢道:“这位兄台,此言差矣,本官虽只有七品,却也知善恶忠奸,法不容情,若是慕将军当真有罪,岂会偏袒,但他若无罪,也不能胡乱抓人!”
他在京中任职的时候,这江岑还不知在哪个犄角旮旯混着呢,可这会儿倒狐假虎威摆起了官架子。
“有罪没罪的,容不得你一个县令说三道四,还是管好你一副三分地的事吧!”江岑翻了翻眼珠子,不耐烦地说。
见他如此嚣张,苏瑾也不想与他多客套,遂板着脸公事公办道:“大黎律法规定,京官到了地方办事,要交割衙门证明文书,你这样无凭无据就想从我地界上拿人,连句说法都没有,可算是知法犯法?!”
“哼,拿着鸡毛当令箭!”江岑从马袋里拿出一份公函,掷给苏瑾身旁的衙役。
院里的官兵被慕锦成一步步紧逼,节节败退到外间。
苏瑾唤了一声:“锦成,罢手!”
慕锦成自然知道见好就收,他将木棍往地上一墩,怒喝道:“滚!”
几名官兵灰头土脸地退到台阶下,江岑奉命办事,若不是上头有意留着慕锦成还有别的用途,他早将他以妨碍办案的罪名,一并关进囚车带走了。
慕锦成走到囚车前,单膝跪下:“父亲,孩儿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