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丰站在原处,一人一马很快消失了。
东市依然热闹,收茶的帐篷挨挨挤挤,只是伙计们很闲,抱着胳膊闲聊嗑瓜子的,大有人在。
慕锦成往年不曾经管过这些,收茶的掌柜伙计大多不认得他,倒方便他四处打听。
“掌柜的,今年茶叶什么价?”慕锦成走到一个帐篷前,笑着上前询问。
“进来喝一杯?”喝茶的胖掌柜抬眼看了看他,许是他太无聊了,或是见面前的青年生得标致养眼,乐得和他聊几句。
“多谢,叨扰了。”慕锦成笑容灿烂,撩起长衫下摆,坐在胖掌柜下首。
胖掌柜洗杯斟茶,一盏澄清透亮的茶汤摆在慕锦成面前。
顾青竹学烹茶的时候,他可没少喝,观茶、闻茶、品茶,慕明成教的礼仪,这会儿做得倒也像模像样。
慕锦成生得俊美,举止得当,举手投足之间,宛如行云流水,一下子就让胖掌柜有了好感。
“你家里是制茶的?”胖掌柜呡了口茶问。
“祖上留下几亩山茶,今儿东市开张第一天,故而出来打听打听。”慕锦成露齿一笑。
“你约莫也四处转过了,茶市不景气,如今蒸青茶饼不好卖,只得这个价。”胖掌柜伸出两根圆滚滚地指头。
“八十文?”慕锦成试探地问。
闻言,胖掌柜望了眼自个的手,努力蜷住中间的三指,又比划了一下:“六十文!”
“这也太低了!”慕锦成先前觉得八十文都低,这会儿却只有六十文。
胖掌柜嗤了一声:“低?你过两天来试试,四十文顶大天了!”
“这咋弄!”慕锦成佯装叹气。
胖掌柜端茶的时候,嘴角撇了撇:“我听说,慕家有炒青,这帮家伙宁愿耗着不买蒸青,也在等。”
慕锦成望过去,对面的帐篷里,管事模样的人,遇见上门问价的,开口第一句,就是问是不是炒青,当回答为不是时,他连理都不理,直接挥手赶人。
“蒸青不过六十文,炒青又能是什么价呀!”慕锦成深深叹了一口气。
胖掌柜吧唧了下嘴,摸摸下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今儿若真有炒青上市,东市都得疯了,我估摸着没有三百文一斤,根本抢不到。”
“哎呦喂,今儿是刮着什么风,难得慕三爷有闲情,到东市上逛逛?”钱涨摇着扇子,看似随意地走了进来。
“是钱大爷,稀客,稀客,快坐。”胖掌柜客气地起身让座。
钱涨在钱家主管茶行生意,东市茶商大多认得他。
“老潘客气了,你我是旧相识,算什么客,这位才是难得一见的贵客,慕家鼎鼎大名的三少爷!”钱溢说话阴阳怪气,语气里夹着奚落和嘲讽。
茶商老潘目光里饱含探究,在他脸上扫来扫去,拱手道:“是我眼拙了,三爷和二爷到底兄弟,还是有几分像的。”
“潘掌柜认得我二哥?”慕锦成眼角微挑。
“在南苍县,哪个茶商不认得慕家茶呀!”潘掌柜笑了笑。
“认得又如何,慕明成还不是去吃了牢饭!”钱涨倚在椅子上,肆无忌惮地笑。
一语戳到痛处,慕锦成面色紫红,脖颈上的青筋暴凸,他的拳头,紧紧握着。
“怎么,你还想打我?”钱涨伸了伸脖子,一副欠揍表情。
慕锦成深吸了一口气,松开了手,展颜道:“今儿,谢家有炒青上市,我是来瞧热闹的,钱大爷难道也有这等闲情逸致?”
“胡说!”钱涨仿佛坐在针毡上,一下子蹦起来道。
“是不是胡说,咱们等着看啊!”慕锦成扯了下嘴角,痞痞地笑。
“哼!”钱涨心里没底,站起来就走。
正在这时,不知哪家的小伙计突然从外面跑进来,一下子撞上了钱涨。
“混蛋,着急忙慌干什么,眼瞎啊!”钱涨抬手就是一个大耳光。
小伙计被打得冤屈,捂着脸道:“谢家来卖炒青了,我急着给我家主子报信去!”
“什么!”
“真的?”
……
这个消息仿佛一个炸雷,周围的茶商再也坐不住了,如潮水般涌了过去。
钱涨仿佛海水里的一块顽石,被蜂拥的人挤得直打转。
“钱大爷,要不要一起去看会热闹?”慕锦成心情大好。
“你……你们……”钱涨面色乌青,整张脸都气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