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天林捏着衣角,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嗫喃道:“妹子,我这不是想着多少挣点钱嘛,外头粮食那么贵,我这一寨子老老小小,起码得吃去一半,总指望你们想法子,我心里过意不去啊。”
顾青竹虎着脸道:“我请你们来种茶,有饭吃,有衣穿,不是应该的么,你想帮我,我自该感激,可明儿这事,你做不了,会耽搁救人的,你晓得不!”
见顾青竹着急上火,慕锦成赶忙走过来劝:“大热天的,什么事,值得这么生气。”
顾青竹转头道:“还不是他,我刚才和他将寨子里的人算了算,满算只有二十三个壮劳力,明儿勘察的来了,若是忙起来,怎么够用!”
莫天林赔笑道:“加上我,再加几个半大小子,不是能凑上二十六七个嘛。”
“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呢,那些小子最大的不过十五岁,你让他们和壮劳力做一样的活,累着了,怎么办,你不心疼啊!”顾青竹翻了个白眼,扭头不看他。
“好了,满仓呢,咱们和他商量一下,看是不是非要三十个人。”慕锦成揽住她的肩膀,软语安慰。
莫天林挠挠后脑勺道:“满仓不在,回顾家坳去了,说换身衣裳,直接去翠屏镇找人。”
慕锦成只得又劝:“这事急不来,等满仓回来再说,明日实在不行,我带薛宁几个一起上,断误不了事。”
顾青竹抿唇不语,莫天林自然不敢说话,只眼巴巴看她。
事已至此,顾青竹别无他法,但仍然坚持原来的想法:“无论如何,小虎子他们不能去,他们还小呢,我本打算送他们去茶馆学做伙计的。”
“晓得,晓得,听你安排还不行嘛。”莫天林嘿嘿笑。
及到傍晚,梁满仓将萧耿、张民、王瑞、魏俊、周酉都找了来,几人一起吃了饭,就在山庄上住下了,幸而薛宁之前让人造好了几排给茶工住的房子,这会儿刚好派上用场。
顾青竹张罗着安顿了他们,方才得空对梁满仓道:“满仓哥,明日劳力恐怕不够。”
“我下午回家时,遇见了青水和青石,他们从外头打短工回来好些日子了,正闲在家中,最近天热,没啥活干,要不然,让他们来做吧,不管多少,总能赚点贴补贴补家用。”梁满仓想了想道。
顾青竹拧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村里也不知还有谁在家,不如都叫来帮忙,乡里乡亲的,总比外头找的人可靠些。”
“我一会儿回去时,问问福叔,他最清楚村里的情况了。”梁满仓说着,摘了树上的马灯,就往山庄外走。
“大丫在家呢,见着你该高兴了。”顾青竹笑着说。
梁满仓脚下顿了下,但到底没说什么,匆匆走了。
顾青竹不觉在心里叹了口气,梁满仓一心想要给他哥报仇,这两人还不知几时才能修成正果。
这点忧伤,还没来得及在顾青竹心头弥漫开来,慕锦成就从慕明成那里回来了,他原本兴冲冲去的,这会儿垮着肩膀回来了。
顾青竹只得暂且搁下心头那点情绪,上前安抚每次都被打击得体无完肤的慕锦成。
“我没事,我没事,二哥是考验我的,对吧。”慕锦成捏着喝光的茶盏,故作轻松道。
“当然了,我们若是做成这件事,肯定能提振二爷的信心,人啊,不过是一口气,一个胆,有了底气,有了胆色,有啥战胜不了的呢。”顾青竹拍拍他的胳膊,给他鼓劲。
天地轮回,慕锦成做了二十年纨绔,如今为开解慕明成,屡屡碰壁,可算是尝到了父兄当年的无奈和烦恼。
第二日天刚亮,梁满仓就带着四五个顾家坳的青年来了,顾青竹瞥了眼他们身后,并没有看见顾大丫,也不知他用什么理由将她劝阻了。
薛宁又拨了几个年轻些的府兵给莫天林,这才勉强凑了三十人。
及到辰时,青竹山庄迎来了三拨人马,薛宁查验了他们的身份,一队是守备官署的亲卫,是马三宝自用的人,另一队是留都工部分管矿产的,最后一队是留都军器监物料署的。
在留都有一整套和京城一模一样的官署设置,只是权利完全不能相提并论,宁江城中,除了守备,就属兵部尚书有些实权,其他衙门基本就是个摆设,那些官老爷不是来养老混日子的,就是在京城被排挤的边缘人。
青竹山庄发现矿藏,是云初故意放出去的消息,不安于老死留都的人都动了心思,本来兵部尚书也要派人来的,却被工部尚书一顿夹枪带棒的抢白,弄得不上不下,只得忍气作罢。
工部和军器监卯着劲儿,都打算第一个向远在燕安城的皇上禀报此事,毕竟谁都想被皇上看中,若是为此得了功劳,说不定能飞黄腾达,调回京城。
他们这样的想法,正合马三宝的心意,无论是谁先上奏,最终督办这件事的,都会是他这个留都最大的官员,他倒希望这事被两个想抢功的人闹大,让满朝文武都知道慕家有一座宝库,到时他再上表呈情,就会容易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