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些现在都不重要,当务之急得先救人。
慕锦成想到这里,抽出信道:“这是我岳父写的药方,烦请云大人传递。”
云初接过,收在袖子,站起来道:“你们别太担心,守备大人说两日必达,是启用了最高级别的传递,官署里的亲卫立时出发,八百里加急,日夜兼程,明儿就可送到。”
“多谢,多谢!”慕锦成拱手行礼。
云初抱拳回礼,离开三生茶馆回官署去了。
他半点不耽搁,迅速安排人手送信后,再次走进马三宝的书房,那只可怜的茶盏仍旧躺在地上,泼洒出来的茶汁已然干了,只剩几片还没泡开的叶子散在地上。
云初弯腰捡起茶盏,马三宝正批阅公文,头也不抬道:“事情办妥了?”
“亲卫已经出发,只是……”云初欲言又止。
马三宝笔走龙蛇,写下几个字后,见云初没了下文,不由得骂道:“磨叽什么,有屁快放!”
“爷,八百里加急,可是传递紧急军务才会用到的,这次给慕家传药方,会不会……”瞥见马三宝悬笔不动,云初喉头滚动了一下,将下面的话强行咽下去了。
马三宝将笔搁在笔山上,一脸严肃地问:“会什么?会惹火烧身?你是怕哪些京官参我,还是林坤趁机搞事?”
云初攥了攥拳头:“赵良洲是林坤的人,他今儿吃了明亏,他日必然要报复,再说,这些年等着爷出岔子的,几时少过?爷避到留都来,不就是不想蹚浑水吗?”
“是我想简单了,有些事,避不过,如你所言,没错,八百里加急是传递紧急军务的,可又谁说,那张药方不是最紧急的军务?”马三宝从案后站起来。
他踱到云初面前:“慕绍台对慕家人来说,是血脉相连的家人,而他对大黎国来说,是骁勇善战的猛将,他的生死不仅会影响未来安南战局,更可能会牵动京中各股势力。
安南战事后,慕将军解散了,慕绍台解甲归田,只在留都做一个无权无势的闲官,可他的下属袍泽却散在军中各处,慕家管家熊永年和慕绍台的常随庆余,至今滞留京中,他们为什么留下,又四下活动,难道是为了看风景儿?
至于像宁渡薛宁之流,更是遍布江湖山野,如今慕绍台只是羁押在大理寺,尚未定罪,纵使有人蠢蠢欲动,尚师出无名,而若慕绍台一旦身亡,唇亡齿寒,只要有心人一鼓动,一场内战浩劫必然在所难免,到那时,才算是紧急军务吗?”
“若是燕安城那些武将肯为慕家出头,慕三爷又怎么会从燕安城回来求见爷呢?”云初低声辩解道。
“之前慕家花大价钱捞人,将成堆的银钱送进了某些贪官的口袋,说句实话,耿直的人是看不上的,更兼着人人得过且过,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慕锦成自然无功而返。
当初,他们通过莹儿求见我,我也看不上他这种将天下官员,都当贪官的商贾之家,可他那位夫人胆识过人,茶艺精湛,实在令人刮目相看。
而今,慕家肯将一座山的矿藏捐给了朝廷,这个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若这次慕绍台突然不明不白的死了,这得寒了多少人的心,造成多么坏的影响,谁还肯信任朝廷,为大黎国舍生忘死,赴汤蹈火?
那些人,不是不动,而是择机而动,是为国奋勇杀敌,还是搅动朝堂风云,都在这一张药方上!”马三宝拍拍他的肩膀。
“我明白了。”云初摩挲着手中茶盏,点点头。
“既然明白了,就赶快倒茶去,我一下午都没得喝,这会儿说了这么多话,渴得很。”马三宝回到大案后,提笔继续批阅公文。
隔了会儿,云初轻手轻脚地送了茶来。
马三宝端起来喝了一大口,问:“最近矿石开采怎样?”
云初躬身回答:“日夜开采十分顺利,整片都是露天矿,每天差不多能采七八千到一万斤。”
马三宝接着又问:“中山冶炼厂那边如何?”
“军器监新招募的铁匠全部到了,已经锻打出了一批刀剑箭矢,兵部催得紧,京城那边的军器监正往中山派熟练工匠,力争出多少铁,就打造出多少兵器。”
“看来,皇上的抉择就要见分晓了。”马三宝目光凝重。
云初瞥了眼大案上展开的邸报,寥寥几行字,却如刀剑般刺入眼睛。
安南海寇接连骚扰海民,烧杀掳掠,无恶不作,最近更与南蛮勾结,图谋不轨!
马三宝喝了茶,继续处理公务,云初在旁小心伺候。
再说慕锦成和顾青竹,自打药方送出去后,心里一直牵挂慕绍台的毒,却不敢回家说,实在煎熬,幸而过了两日,云初就送消息来,说慕绍台按方喝了药,病症得到控制。
得了这个话,慕锦成夫妇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这一日,正是中元节,他们早早回去,特意多烧了些纸钱。
慕绍堂今年新丧,慕绍台又在狱中,两个儿子都逢了难,寇氏心里更比旁人痛苦几分。
这么多年,慕明成第一次祭奠生母,他在山庄无人处烧了纸钱,痛痛快快哭了一场,心里的压抑得到了一点缓解,心情转变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