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彩芹大叫着慌忙把孩子抱到院子里,她哆嗦着双手解开孩子身上包裹的小棉被,想让孩子透一下气,可任她怎么捯饬,孩子都没有了任何气息。她抱起孩子大哭着就往矿区的医院里跑……路上正碰上上井回家的司马来顺,他大惊失色慌忙夺过孩子踉踉跄跄地朝矿区医院跑去。
经过医院里大夫的检查,孩子已经没有了任何生命体征,小小的司马长鸣,他——死了,死于严重的煤气中毒。
司马来顺和张彩芹大脑一片空白,他们像做梦似的不相信眼前这瞬间发生的一切会是真的。几个钟头以前孩子还好好的,昨儿个半夜,孩子醒来彩芹还一边给他换尿布,一边跟他“咿咿呀呀”地说话,然后给他喂了奶,他还直冲她笑呢!没想到几个钟头以后孩子就没了,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灾难!那节烟囱什么时候就掉下来了呢?难道是她出门时关门震得?她怎么一点儿都没有听见响声啊!张彩芹双手抓住自己的头发死命地哀嚎......
几个闻讯赶来的工友帮助司马来顺把娃娃掩埋在一个小山坡上,彩芹嚎哭着朝前扑,被工友们挡住了。
张彩芹扑倒在山坡上大哭着不肯离去......
司马来顺把迷迷瞪瞪的张彩芹拽回到家里,内心空荡荡的。两个人各自歪斜着躺在炕上,大睁着双眼望着天花板流着泪,张彩芹时不时地想起什么似的就大哭上一阵子......
夜里,司马来顺依然照常下了井,矿山上死人的事是常有的,别说一个娃娃,就连带班的班长、矿长出了事故死在井下,除了要几个人把他背上地面,其余的人还要照常干活,是的,无论发生再大的事,井下的生产不能停......
张彩芹在床上躺了三天,任胀乳的疼痛一阵阵朝她袭来,她架直了胳膊忍着,这次,她再没有心情让司马帮她处理,再说,这疼痛比起她失去骨肉那心上的疼痛又算得了什么呢?
几天以来,司马来顺只是默默地下井上井,在井下也只是沉默地拚了命地干活......
休息的时候,一帮人又在一起云里雾里地调侃,来顺一个人蹲在一个没人的仡佬里闭着眼休息,他除了在井下能强迫自己专心地干活,逼迫着自己不让自己走神。一回到地面上,内心痛苦的思绪就会一刻也不停歇地占据着他的心,从刚刚死了的小司马长鸣一直蔓延到他人生的各个阶段。
他从小失去父亲,深切地体会到那些没有父亲的岁月有多么苦、多么难,随之他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在他离家后这些日子里,他的大虎二虎心里会是多么难受;他的漂亮的小云朵,他每次下工一回到家她就张开两只小手要他抱,直到他离家时她才刚刚十个月大;还有那寄养在别人家里的司马长风,如今也该有五、六岁了吧?他是否会遭受别人的白眼和虐待;他的相依为命的老娘如今也不知道身体怎么样了;沈秋英,她大概会每日每夜都在以泪洗面,那曾是一个多么好的女人......一想到这些,他就觉得自己就应该被千刀万剐!
他一遍又一遍地想着,直到想得他头疼欲裂。
几天以后,张彩芹挺直了身子下了床,她跟司马来顺说他们要尽快多攒一些钱想办法去接回他们的司马长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