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请杨青烟放心好了,待我上山日,与他不醉不休。”韩驷没有看吴桐,只低着头在盘子划拉花生米的残渣,他心思深沉,已经孤独惯了。仇敌听得许多,知己,倒是很久都没有听过。
韩驷有些怀念,十几年前的时光。杨青烟是韩驷看得上的少有几人,才华横溢不说,极富异禀,偶尔的感情用事,看着滑稽,倒也合情合理。可能是老了,当年的把酒言欢,两人黑夜中喝得大醉,畅谈所有过往憾事,更是令人唏嘘。
吴桐听得韩驷师叔回复,便说了声告辞,转身离开樊花楼。
樊掌柜见他要走,还想走出后厨和吴家小兄弟再多说几句。余光看到韩驷鬼魅难测的神情,知道高手面前,定是没自己说话的份儿,无奈的向门口吴桐的方向摆了摆手,权当告别。
秋末的黄昏都来得很快,外面天色已近昏暗,晚霞烧红了所谓的半边天,余阳晚霞在西边天际处美得出奇。云雾盘踞着西边天空,点点缝隙诡谲多变,犹如沉沉大海中的游鱼,偶见翻滚金光。吴桐背光而行,夕阳附在他身上,亦如照在山河大地上一般,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金碧辉煌。
吴桐伸开双臂,又扭了扭酸疼的背脊和脖子。一顿酒饭吃到日头斜落,看来晚间饭食肯定是省去了。深深吸了一口气,理了理身上的衣衫,趁着尚未彻底黑透的天色,运功前行,想要赶在彻底天黑之前回庾岭山去。
路上残存的下午飘的细雨,偶有道路泥泞的情况出现,避开那些,也不妨事。吴桐离开樊花楼后,韩驷也收拾收拾,给了酒钱,就要走酒楼后门,看样子是要和吴桐相反的方向而行。临走前对樊掌柜说了一句,“今日之事,不想有第四个人知晓,否则,可就没他救你们了。”而后,一转眼就消失于酒楼夜色之中,人影无踪。
樊掌柜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惊恐万状直咽口水。如那酒客一般的死恶眼神,他此生都不愿再看一遍,任他闭上眼睛,那魑魅恶鬼要吞没杀人的脸都会出现…
吴桐离开西南河边,快步流星走到柔城内。城内摊贩早就散去大半,热闹已消于市井,烂叶剩菜被小贩们挑挑拣拣闲放在街头,看到街口有卖鱼的渔户,吴桐想起放在樊花楼后竹林里的几尾活鱼,刚才又头脑发热,光顾着钥匙不钥匙的,全然忘于脑后。
可能那几条河鱼,已经被樊掌柜或者路过的渔民取走也未可知,或者已经被晾成鱼干了呢…吴桐心里暗骂自己败家,一两多银子都打了水漂。好在樊掌柜守信用,逮到了韩驷,不然废了这么多心思,真的…说出去都丢人。
走着走着,吴桐自提内力,不甚疲惫。比起头一次去樊花楼路上多汗流浃背,和归途手脚乏力要脚夫相送到境地,现下倒是没什么劳累的感觉,连醉意都少了很多。难道才喝过两次白酒,这酒量就大涨嘛?没看出来自己还有喝酒的天赋嘛,以后做个逍遥酒客,也挺好的。
他正胡乱瞎想,忽然想到什么,又低头闻了闻身上还是一股酒气,没有消散,担心被娘亲察觉,故意顺着晚间风向而行,盼着可以减去几分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