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哥儿暗想怎么可能迷了心智,自己可比任何人都怕死。问:“北静王?”
“北静郡王府与贾家到底有亲,若说再不来往定是不行,照旧罢。”
听了这话,蓉哥儿心里也有了计算。看来宫里小三爷和兄弟的矛盾比北静王的威胁还要大啊,难不成太子殿下还想上演一出夺嫡的好戏?
贾蓉暗暗摇头。在他看来实在没必要。如今的成年皇子只有两人,一个行长,一个行三。难道是宫里的那位大哥儿想抢小三爷的位置?
皇家的事啊,总是沾惹不得。可是他也知道,皇家的这一对兄弟迟早要来烦贾家。或者宫里那双兄弟早已经盯上了四王八公几家。
四王八公多大的一个阵营,还有担任九省统制的王家王子腾。不与昔日废太子、显德、义忠亲王三人党争一样吗?甚至比那时候还要复杂,如今上面还有一个未完全放权的太上皇。
宁国府不缺钱了,后面一个危机便是怕有人参与夺嫡站队。
又是一件烦心事啊!
贾蓉从净室出来时,天色已暗了。他冒着风雪唤了马车,急急朝宫里赶去。说是谢恩,到了宫里正如原来料想的那般。
正在批折的显德皇帝款款抬头,上下打量了贾蓉,又问了河道、营田等诸事。唯一没有意料到的,便是皇帝还问起了漕运。
贾蓉愣一下。漕运部院与宁国府的事情终究还是传到了宫里来,他连忙道:“劳陛下关心,小子倍感恩宠。漕运一事只是误会,如今已然说通。又请了忠顺王令牌,往后平安州天物可搭河、海两运送往南方。”
显德面无表情道:“十三待你真是不差。”
蓉哥儿傻笑两声,不敢再接了。
显德是个极其勤奋的人,没听了贾蓉接话,又自顾批起折子来。书房里安静了一阵子,只听着翻书的声音。
这种感觉是及不好受的,蓉哥儿却也只能挨着等着。
良久。
显德让内监换了热茶,再道:“近来朝中有不少官员上书,要该河运为海运,又细数了近年漕运部院在运河所犯罪责。这事,你怎么看?”
“小子年幼,且身份微末,实不敢妄议。”贾蓉恭敬回道。他属实没弄明白显德皇帝这么问的原因是什么,所以干脆不答。少言、慎言,是最好的选择。
显德皇帝听了这话,脸上竟露出玩味笑容。轻哼了两声,唤了内监领他去拿赏将其打发了。
贾蓉才出了这宫,前后各跟两个小内监,走在宫墙夹道之上。飞雪夜色下,竟觉这深宫夜里格外幽宁恐怖。
突然听了一声,差点没将蓉哥儿吓了半死。
倒是前后的内监们仿佛见怪不怪,只瞧深长夹道的尽头立着两人。虽然对方也提着灯笼,蓉哥儿却瞧不清他的面容。
还是旁边内监小声提醒道:“是大殿下。”
原来是他,太子殿下的老大哥啊,蓉哥儿走近行一礼。
大殿下轻笑道:“可巧的紧,才听人说你回京了,没想在宫里遇上。这是……父皇给的赏赐罢。你此次下江南立下大功,如今回来又恰巧遇上,不如寻个日子本宫亲自为蓉哥儿接风洗尘。”
接风洗尘?
听着这四字,蓉哥儿不免想起在宁国府发生的一切。又瞧了瞧大殿下这张并不好看的脸,浑身汗毛直立起来,忍不住打一哆嗦。
贾蓉忙道:“殿下好心,只是圣上有过旨意,令下官趁年前几日到水利营田府熟络情况。实在不敢怠慢偷懒,只能白费殿下好意了。”
大殿下听闻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勉强笑两声,道:“既然是父皇有旨,倒怪不得蓉哥儿。”
贾蓉听拉了这位大殿下的话,不免摇头。难怪这货不讨喜,就算没有太上皇的原因,估计太子的位置也轮不到他。瞧瞧这说得什么话,怪不得蓉哥儿,那就是怪显德皇帝咯?
暗暗瞥了前后的内监一眼,估计今天对话一会儿就会传进皇帝耳朵里去罢。蓉哥儿低声道:“自然是怪下官的,只是才回京中公务实在繁忙。下官今夜回去,还得细细研究的营田计策了。”
“这样啊,若得闲,咱们多走动走动才好。”
大殿下却不觉自己话中有什么毛病,感慨一声,便送了蓉哥儿出宫。只是待蓉哥儿走远后,脸上才变化了起来,拉着黑脸不忿哼一声。
贾蓉被内监们送回时,天色已经极晚。路过西府便门,竟还瞧得宝玉与一男子依偎别离。
瞧那人容貌,忍不住皱眉。
“是他?竟然还活着。”
留一个心眼,进了府里。
时辰虽晚,蓉哥儿却未急着回后院里,反进了书房唤来赖升。
“大爷!”
赖升的模样苍老了许多,竟没了往日宁国府大总管的威风气派。蓉哥儿笑着邀他坐下,“赖总管此番辛苦了,坐吧。”
“哪有在大爷面子坐下的道理。”赖升回了一句。
蓉大爷见他不肯,也不强求。问道:“黑山村到底是怎样一番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