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气!
蓉哥儿不禁笑起,揉了揉小雀儿脑袋。道:“行拉,别鼓着脸了。跟个蛤蟆似的,不好看。吩咐丫鬟们去大些水来,今儿出了一身汗,先沐浴完了再喝你的汤。”
小雀儿感受到亲昵动作,方才脸色好转,又吩咐其他小丫鬟去打水。哼道:“大爷还是节制多休息的好,我这才配没多久的一味也用的快没多少了。”
蓉哥儿咧嘴点了点头。
心理却苦笑起来,也知道被是可卿给发现了。
等丫鬟打水来,小雀儿硬要亲自伺候,又监督着蓉大爷喝了汤,方才放心下来。
“大爷来了。”秦可卿见了洗沐后的蓉大爷过来,忙起身。
贾蓉过去牵住手,问道:“在忙什么了?”
可卿拿起桌上的东西给大爷瞧,轻声道:“前两日,平安州同金陵的窑厂送了会票来,说是去年至今年五月底的盈余分利。虽窑厂里留了一半,分了一半,合计起来送来的竟有万两左右银子。”
“原来咱们可儿腰包富了。”蓉哥儿嘿嘿笑道,“分了一半才万两银子,算不得多。咱们去年从府里支出去的都有好几万两了。照这么计算,还得几年才能回本钱。”
秦可卿幽幽白了大爷一眼,道:“哪里要几年时间,留在窑厂里使用的就不是银子了?还有买的地,建的窑,也都是银子。”
蓉哥儿笑笑,这还是两个大窑厂才开始第一年,等后面时机成熟了赚的会更多。他道:“可儿这又算的什么?”
可卿解释道:“城外庄里上半年的租子也送来了,虽不如窑厂里的多,却也有几千两。又有前些日子打黑山村送来的一些,府里库房合计竟有十万之富。所以媳妇才想着,要不找机会将府里在户部的债先消了,留下两万两作日常使用,其他的用作购买族产,扩建族学。”
这败家娘们。
真是久穷乍富,不知天高地厚。
现在库房能有十万两银子是因为抄了黑山村的乌进孝,先从黑山村送了几万两银子来,作府里压宅备不时之需。照她这思想,幸好没让黑山村将所有银子送来,不然十多二十万两银子,全要被她变成族产不可。
蓉哥儿无奈笑道:“拿几千两置办族产便行了,也能买得几百亩地。几百亩不算多,亦不算少,也便于安排族人打理。”
秦可卿道:“几百亩分下族人去,每家也没了多少。像芸哥儿家那样的,也好是芸哥儿跟着大爷出息,保不齐那生病的寡母要饿死在后街家里。”
蓉哥儿无语道:“可儿是劫自家的富,济别人的贫。”
“才不是。”可卿嗔一声。大爷后晌没在珠大婶婶身上乐够?说着话,手上还不规矩。蓉大奶奶心理稍埋怨,解释道:“族产是全族的,也不是哪家私有的。不管是京里的八房也好,还是金陵的十二房也罢,咱们家都是嫡长。就算族里有什么活动,哪怕分利也是由咱们家主持的。就算将来家里发生了什么大难,有着族产,家里也不至于没了日常使用。”
蓉哥儿笑道:“能有哪样的大难?一两银子放在家里,家里就能用一两;一两银子放在族里,家里却只能用半钱。这道理,媳妇难道不懂?”
可卿却摇了摇头,想着前不久南方的大雨,都在传大爷要因这事受难了。她虽没说什么,心里却紧张的很。如今大爷愈发风光,可卿心里却越紧张。来往都是王爷公侯,虽然气派,却也危机四伏。
她是贫女出生,小时节俭惯了。虽刚嫁来时也沉迷这富贵,然而随着她当家的时间愈长,又开始乱想了。
秦可卿深知,离朝堂越近,离皇家越近,其实也就越危险。
谁能不被富贵迷了眼?
连佛门寺里都在放印子钱和收租了,更有甚者养几百上千僧兵圈地为王。
现在家里有作娘娘的,一个个也跟着气派起来,眼睛全都花了。她瞧着这样,心里顿生危机感。
“有大爷在,咱们家自是遇不上什么大难。可再过得七八十年,大爷和可儿也百岁,当家的也是后人了。那时该是什么模样,哪个知晓。天下做主的,总是皇家。咱们家对皇家来说,就像是府里的焦大。”秦可卿委婉表达着自己的担忧。
蓉哥儿却听得糊涂,牵着可卿的手道:“你又是哪里听来的谬论。”
“今儿听了太太说起不少往事,瞎琢磨的。”可卿轻声道:“曾年二公在时,自然是将焦大当生死兄弟的。后来代化公当家,念他功劳亦善待。太爷待焦大也算恭敬,可老爷当家却早忘了焦大之恩。大爷如今当家,也不派差事,留了他在府富贵。可下面的人却瞧不上他,只因现在得宠的是其他管事。在皇家看来,咱们家与焦大又有何区别。”
秦可卿幽幽叹一声,继续又道:“虽然封了一个娘娘,大爷也靠才华能风光,可又能保得两府几年几代?家里来往的如今都是王爷、郡王,人都是心思复杂的,若哪里惹得皇家不满……”
蓉哥儿苦笑着。
这妮子是真以为自己和北静郡王妃有什么了!
不过,他细细琢磨可卿说的,却也有几分道理。
贾敬那里就算做的再隐秘,也难保不出差错。还有北静王也不像心思单纯的,难保将来贾家还是去趟了浑水,现在置办族产也能保大难时的衣食用度。
蓉哥儿笑道:“家里有可儿这样一个精明的奶奶,咱们家哪能出什么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