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州府,于塘村。于孝堂放下挑水的担子,把两桶水倒进水缸,看水缸里水已满,便提起墙角斧头,开始劈起柴禾来,木屑纷飞间,很快便劈了一大堆木柴,整齐的码在墙角。
看看家务已经干完,于孝堂进屋开始换衣服,穿上了青色短襟的农兵军服。
“当家的,不去不行吗?”在他换衣服时,屋里一个腰身略显沉重的年轻女子幽怨的问道,那是刚娶两个月的妻子小娥。
“当然不行!”于孝堂断然道,“我是农兵队长,陛下下了征召令,岂能不去?”
小娥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边哭便抽噎道:“我刚刚怀孕,你便去打仗,这一走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回来,我一个女人家,田里的活计怎么办,将来生孩子时怎么办?你好狠的心啊。”
被妻子一哭,于孝堂顿时手脚无措起来。想他三十岁的汉子,原本以为这辈子都讨不到老婆,好容易取得一房媳妇,而且是一个容貌俊俏的黄花大姑娘,自然是视若珍宝,捧在手心里怕摔着,含到嘴里怕化了,平日里根本不会让妻子受一点委屈。不过他是一个粗人,也不懂女人的心思,不知道该如何劝说。
仔细想后,便把宣教员的一套说辞照办了出来。
“娥啊,不是我要去打仗,是不打不行啊。那些反贼现在正在攻打南京城,若是打下南京,下一步必然攻打咱们常州,到时咱们家的田地都会被夺走,你说不定还会被抓去当婢女,我还得给乡绅老爷当佃户。到时咱们辛苦一年到头,也混不上到个温饱,那样的日子怎么过啊?”于孝堂拙嘴拙舌的说着。
“南京那么远,关咱们家什么事,为何要去南京打仗?”小娥抽泣着问道。
“那些反贼都是反对陛下的,和钱举人他们是一伙的。是陛下给咱们分的田,小娥,你想想,要是陛下被打败了,逃走的钱举人回来,会不会抢走咱家的地?”于孝堂问道。
小娥抽噎道:“可是,让别人去不行吗,咱们就在家里好好过日子,来年种出粮食给陛下缴纳皇粮不一样吗?”
于孝堂叹道:“那怎么行,要都是这么想的话,谁去替陛下打仗?没人打仗的话,钱举人他们杀回来该怎么办?再说了,也不是想不去就不去的,农兵有规矩,凡是征召必须应征,不然的话就会收回分给的田地!而且到时我这于塘村农兵队长的职位也没有了。”
“啊!”小娥捂住了嘴巴。她之所以嫁给大自己十来岁的于孝堂,就是因为于孝堂有一个队长职位,每个月有半两银子的补贴,相当于官家人,若是没了这个职位没了补贴,岂不是和其他农夫一样了,不,不一样,其他农夫还有田地,而自家的田地也会被收回,只能给人当佃户了。想想那样的日子,小娥忽然感到非常的恐惧。
“当家的,我,我不是不想让你去,可是我已经两个月身孕了,到时你回不来怎么办?”小娥垂头道。
“你娘家离咱村不愿,到时请丈母娘来照顾一下你,我也和隔壁的堂嫂说了,她会帮着照顾你,若是有事,其他农兵的家人也都会来照看。至于田里的农活,你放心,镇长说了,到时会组织留下了的人帮着一起干。”于孝堂连忙说道。
“那,那当家的你千万小心,上了战场警醒些,我和肚里的孩子都在家等着你。”小娥抽噎道。
“放心吧,我会小心的,说不定我回来时,会为你挣个官身来。”于孝堂笑道。
“我不求你当官,只求你平平安安回来。”小娥拉着于孝堂的手道。
握着妻子的手,恋恋不舍好一会儿,于孝堂毅然放手,提起墙角早已捆好的行囊,转身离开了家门。
“孝堂哥!”
“队长!“
街上,早等着几个被征召的农兵,见到于孝堂出门,纷纷打着招呼。
“队长,你那么久才出门,是不是小嫂子舍不得你离开?”有农兵笑着问道。
“那是当然了,新婚燕尔,食髓知味,小嫂子恨不得把把孝堂哥拴在裤腰带上吧,哪里舍得孝堂哥离开啊?”另一个农兵笑道。
“哈哈哈......”众人大笑了起来。
“立正,整队!”于孝堂脸上挂不住了,猛然喊道。
农兵们条件反射般站直身子,然后快速站成一排。
“报数!”于孝堂喝令道。
“1”
“2”
“3”
“......”
“35“
“报告队长,于塘村应征农兵全部到齐!”
“目标,武进县城,跑步前进!”于孝堂大声命令道。
包括于孝堂在内,一行三十六个乡兵,排着整齐的队伍向着村外跑去。
“当家的,好好为陛下打仗,把反贼都弄死!”
“孩他爹,你放心,我会在家一直等着你!”
他们的家人站在街边,为他们送着行,然后看着他们跑出了了村子,都恋恋不舍。虽然过往几个月,他们经常这样排着队伍离开村子,但都是去操练,而这一次却是去打仗。
于孝堂带着一行手下离开了村子,走在乡间的道路上,冬季的旷野空空荡荡,不时便会遇到其他村子的农兵,一个时辰后,他们来到了关塘镇,汇聚了其他村子的农兵后,队伍立刻扩大到四百余人。
农兵训练,都是以镇为主,每个镇都有专门负责操练农兵的镇官,都是禁卫军老兵。常州府是从入冬开始释奴分田,也是从那时开始训练农兵,到现在已经两个多月,整个镇农兵们也经历了三次集中操练,已经有模有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