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崇焕心里已经决定要投降了,不,不是投降,因为在他看来自己没有背叛大明。因为他是拥立福王世子朱由崧,而非投降叛军背叛大明。
事实上从一开始,袁崇焕就对崇祯对朝廷有怨气的。想当初他是辽东巡抚,在宁远力敌建奴十万大军,打的努尔哈赤兵败而逃,功劳是何等的显著。原本以为崇祯除掉阉党之后会用自己督抚辽东,谁知道却被派到江西。江西巡抚论地位又如何能与蓟辽督师相比?
而且这几年来,虽然远离朝堂,袁崇焕也弄清楚了崇祯皇帝的心思。崇祯皇帝创立禁卫军,任用的领兵将帅都是他一手培养提拔的,其他朝臣根本就得不到信任。也就是说自己哪怕是平定了江西之乱,也得不到皇帝的真正信任。
而且皇帝对官吏态度很差,动辄罢官抄家,在朝堂在地方做官,丝毫没有安全感可言。若只是这些也就罢了,最让袁崇焕心惊的是崇祯露出的对官绅的敌意。去年停了持续两百年的科举,现在又宣扬人人平等,竟然在镇江等地释奴均田!这是要掘士林的根啊!
江西有不少官员是山东人,也有不少官员是吴中人,得知老家发生的事情,得知家里田地被皇帝下令分掉,这些官员如丧考妣,这也是短短时间内,反贼便打下大半个江西的原因,地方官员根本无心组织抵挡反贼!
袁崇焕也是士人,老家也有大量的田地,也不想看到有朝一日,自家的田地被自己效忠的皇帝下旨分掉。
但是,仅仅这些无法让他做出背叛朝廷投降反贼的决定,因为那必将遗臭万年,对很多袁崇焕这等士人来说,名声高过一切。
然而现在,随着陆鹏提到拥立朱由崧,以前的顾虑便不存在了。
论血脉,朱由崧绝对有资格继承大明。只要打出拥立朱由崧的旗号,自己便不是叛逆,而是清君侧!只要事成,自己便是大明的功臣,必将流芳百世!
看着袁崇焕不断变幻的脸色,陆鹏微笑着,因为他知道袁崇焕会做出怎么样的选择。作为袁崇焕的同窗好友,陆鹏对袁崇焕的性格是非常了解的,知道袁崇焕好大喜功,对被摁在江西早就不满,若是有机会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肯定会答应。
虽然叛军通过种种手段,在南昌城内收买了好些将领,也有好些士绅答应做内应帮助大军拿下南昌。但叛军高层们商议之后,还是决定尽量劝降袁崇焕。因为即便拥立朱由崧即位,也需要有分量的官员组建新的朝廷,不然只能是草头班子。
而在江西,论官职论威望,没有人比得上袁崇焕了。有了袁崇焕的加入,新的朝廷才能迅速建立,才能用最短的时间拿下江西。
“元素兄,考虑的如何了?”陆鹏笑着问道。
袁崇焕凝眉道:“你们真的救出了福王世子?”
陆鹏点头道:“这还能有假吗?”然后便把派人到凤阳救朱由崧的经过说了一遍,怎么派人买通凤阳看守大牢的太监,怎么制造假死的现象,怎么用实现准备好的尸体替换了朱由崧。
“元素兄,世子已经答应,只要你答应归顺,会封你为新朝兵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主持朝廷筹建事宜!”陆鹏直接把条件抛了出来,他知道像袁崇焕这样的人,不给其足够的地位向说服其归顺比较困难。
袁崇焕有些动容了,由自己负责筹建朝廷,以后便是内阁首辅啊!
“宋进那些人呢,他们岂会同意由我筹建内阁?”袁崇焕狐疑道。
“他们你不用担心。宋进虽然是名义的头领,其实叛军分为十多支,大多数叛军都是由我等士绅资助才能发展壮大,对我们的话他们会听得。而且宋进他们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当文官的料,将来给他们一个爵位就行了。”陆鹏解释道。
“陆兄你呢,你们耗费心思弄出现在的局面,我陆兄你为何不做这个大学士亲自组阁?”
陆鹏苦笑:“元素兄莫要取笑,我知道我是什么德行,连个举人都没有考中,如何能够服众?虽然现在的局面是我等各家海商联手促成,但要想最终成功,还需要得到天下士人支持,这些靠我们是不行的,还需要元素兄你们这样的朝廷重臣、天下名士参与。我们只是希望事成之后,一切能回到从前,我们还可以自由的出海做生意,足矣”
对陆鹏的诚实表态,袁崇焕表示满意。他就怕拥立朱由崧以后,陆鹏和宋进等反贼将领会抢夺朝廷控制权,然后导致内讧,那样根本不足以成事。
“既如此,我愿拥立福王世子,清君侧,拨乱反正,再造社稷!”谈妥条件,袁崇焕不再扭捏,当即说道。
接下来,二人开始商议后续事宜,陆鹏建议袁崇焕直接下令打开城门让城外大军进入,却被袁崇焕拒绝。
“等我厘清城内之后,再开城迎接福王世子入城。”袁崇焕道。
“可若是城内文武不答应怎么办?”陆鹏担忧道。
“若是我连这都做不到,还有什么资格为新朝组建朝廷?”袁崇焕自信道。
说白了还是权力之争,争夺的是将来在新朝的地位。若是直接开城放城外军队进来,和归附没有什么不同。相反若是袁崇焕能成功说服城内文武的话,守军都跟着袁崇焕归顺了福王世子,城外的军队就没理由进入。到时福王世子朱由崧进城即位,整个朝廷都控制在袁崇焕手中。
明白袁崇焕的心思,陆鹏微微一笑,也不愿再争。正如他刚刚说的那样,他和他身后的士绅海商,要的并不是在朝廷当多么显赫的官职,是铲除朱由检的势力,重新获得自由的贸易权。和在朝为官相比,出海贸易赚大钱更香。袁崇焕要争就让他争,只要能打败崇祯重回以前就行。
接下来的时间,袁崇焕做好了细密的准备后,以讨论战情的名义召集城中将领议事,然后在会议上直接把自己打算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