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阁在地底下。
青竹夹道,玉石做阶,走到底之后,弯弯斜斜的羊肠小道尽头是一堵银龙盘金大门,上书‘跃龙门’三字,左右各站着一个脸颊圆润的双髻童子。
童子是假的。
会说话,会做事,但没有自己的思想,只是江胜清的傀儡人偶。
他很厌烦过去龙门宴时,挑选净衣童子那一套。
承办龙门宴的宗门通常会将那些不满十二岁的,与余音生辰一样的孩子从各宗遴选而出,让他们沐浴焚香,在灵石铸成的封闭房子里吐纳一个月,然后再从他们当中选出资质最好的两个,封其为净衣童子,守龙门阁至洗礼仪式结束。
当然,对外肯定不会说是依据余音的生辰而选。
这些孩子在成为净衣童子后,时时刻刻都会受到引诱,如果他们的意志有一丝动摇,则会被那些来自虚空里的诱惑之声拉入无间炼狱。
受地母陨心洗礼之前需要沐浴焚香也是同理。
哪怕是主导落成龙门阁的高玉,也是从系统处知道了那些靡靡之音的可怕,他隐约可以猜到是这些不详的力量是因为地母陨心里的余音,但没有办法去阻断它对人们的侵扰。
江胜清比他们所有人的都了解。
正如命运的馈赠一样,所有的礼物背后,其实都带着代价。
高玉挖空心思去攫取本不属于他的东西,又不愿意独自背负惩罚,便打着我为人人的旗号,拉着这三界众生作陪。
代价嚒。
过去的无数次龙门宴中,因为没能固守本心而殒命的修行者不计其数,那些作护持之用的净衣童子更是脸名字都没能留下。
江胜清虽然代行任长青的职责,但他并没有跟着其他宗主一起进入龙门阁,不光是没进,他连白玉阶都没下,给人开了上面的门就溜了。
付云阳见他那样,疑惑问道:“大师兄你害怕龙门阁吗?”
“怕?也算是吧。”江胜清抬手摸了摸鼻子,蹲在远处目送那些人下去后,抓着付云阳的衣领子到身边,说:“你也不用管为什么,大师兄做的永远是对的,你跟着学就是了。”
“所以大师兄知道方翀没有名次时,反而松了一口气?”付云阳举一反三。
“你小子——”江胜清忽而大笑,一巴掌拍在付云阳脑门上,起身道:“观察得倒是仔细!是,我的确松了一口气,那里面的东西会给人带来难以想象的力量,但同时也是一份枷锁。”
一份沉重得难以想象的枷锁啊!
相较于知晓一切的江胜清而言,余音虽然懵懂,却意外地拥有了和江胜清一样的戒备与警觉,她甚至在裴云英刚踏足白玉阶时,就连忙提醒了裴云英,让裴云英直接封锁五感,由她来操纵身体。
裴云英宠着余音,自然无不答应。
离裴云英不远的鸠羽夫人始终在瞟裴云英,她手里捏着块红粉帕子,稍稍掩着唇鼻,余光是不是会在裴云英身上,以及裴云英身后的姜卿身上徘徊。
姜卿如往常一样蒙着脸,环形的银色荆棘发冠上垂落了天女纱,外人连眼睛都别想瞧见半分,只能依托着姜卿的身形去猜测其容貌有多么绝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