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麻难得离开静心斋给太皇太后请安,见到自己最信任的仆人,太皇太后也很高兴,主仆两个关上门说话。徽之站在外面的廊檐下却看见了表哥容若。
见着徽之,容若有些不自在,倒是徽之心无芥蒂的和他说话,徽之忍不住还是把心里的疑问说出来:“表哥,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情你只管说,是谁欺负了你不成?”容若脸上的神情紧张起来,敏之不在了,他只想保护好她心心念念的小妹。
“嗯,你们侍卫里面可有个叫三官保的新来侍卫?是托他照应我了?”徽之看看周围没人,压低声音问起来三官保的来历。这几天徽之的心里七上八下的,三官保这个人,好像很有背景的样子。他和自己非亲非故,干什么要和她这么亲近。到底是男女有别,又是在宫里,徽之可不想被人抓住把柄说闲话。
容若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立刻飞快的接嘴:“是有这么个人,他是世家出身,热心肠喜欢帮助人。他怎么了?和你说了什么还是对你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徽之忙着摆手:“不是,他帮了我几次,说是表哥托他的。你见着三官保替我道谢吧。也没什么,就是这个人很喜欢开玩笑,说话办事随心所欲,看起来还真是大家出身的公子哥儿。”三官保还真是个公子脾气。既然这样徽之也就安心了。
容若微微挑眉,脸上表情不明,他含混着应道:“原来他是这么个性子,嘴里没什么把门的,一时说了些过分的话也不是他有坏心。若是你不喜欢就远着他点,别使性子。”容若表示三官保就是那样的人,叫徽之别在意。
“我现在的身份还能怎么样。不过是远着他就是了。不过我也能觉察出来三官保人不坏,大概是公子哥儿习气还没改过来,等着在宫里的时间长了,也就慢慢的改好了吧。当年表哥还是一样,心里想什么,嘴上说什么,一点也不为别人想想。”徽之想起以前,她不由得苦笑一下,当年自己何尝不是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呢?上有父母娇宠,下有无数的下人服侍,姐姐兄长呵护,徽之可以言语随意。若是现在的自己穿越到那个时候去,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情景。
“都是我害了你们。”容若见徽之一脸的失落,猛然想起当年表妹在家也是千百宠爱,若不是自己的懦弱,她们姐妹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表哥你是个好人,我不希望你拿着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听说你要成亲了,是谁家的姑娘这么有福气。可惜我不能见嫂子了。你以后好好地过日子吧。我们都希望你能平安幸福的过日子。”徽之特意加重了语气说出“我们”两个字。
若是敏之在天有灵,看见自己心爱的人幸福的生活下去,她会安慰不少吧。容若明白徽之话里的意思,他脸上露出些哀伤,随即勉强一笑:“我已经是个心如死灰的人,不配有幸福。”
“你这叫什么话?你自暴自弃,且不说对得起对不起自己的父母,人家姑娘哪里对不起你了?你既然心如死灰就退了亲事,别拖累了人家。”徽之眼睛里都是愤怒,厉声谴责着容若的懦弱和不负责,也不容他分辨转身走了。
可能是徽之的话真的起了点作用,容若成亲之后听说倒是生活的不错。徽之在静心斋里面听到外面传来的种种八卦,心里也释然了。她默默擦着佛堂的地板,停下手徽之望着一脸悲悯的观世音塑像,心里默念着:“姐姐,你在天有灵,看见表哥振作起来也该欣慰吧。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会走那条路,但是我能猜到你走上绝路和舅舅家有关系。我知道你心里有苦说不出,你放心有朝一日,我一定会为你伸冤昭雪的。”
“你在这里嘀咕什么呢?”一个痞气兮兮的声音传来,徽之眼前出现一双青缎朝靴和一截海蓝色袍子下摆。不用抬头,徽之就知道是谁来了。若不是和容若打听过,徽之正要怀疑三官保的身份了。你一个新来的侍卫,整天在后宫溜达个什么劲?徽之在心里翻个白眼,妆模作样的请安:“给三爷请安。”心里则是碎碎念着:“佛祖保佑,保佑你们头儿一定要抓住你这个上班摸鱼的混混,给你一顿教训!叫你明白什么叫职业操守!”
“你在心里说我的坏话是不是?”三官保似乎有读心术,他立刻叫起来,蹲下身握住徽之的肩膀,强迫她抬起头直视自己。你是个狗啊!鼻子这么尖?徽之向后挪动下身体,不动声色的和三官保拉开距离:“三爷,在佛祖跟前别大呼小叫的,仔细着惊动了神佛。奴婢怎么敢说你的坏话。”
“不敢吗,你眼珠子转来转去的,别拿着我做傻瓜糊弄我。你说,在心里说我什么坏话呢?你要是不老实交代,看我和你们嬷嬷说叫她责罚你。”三官保心里好笑,这个丫头倒是越发的有趣的紧,虽然面子上对他恭恭敬敬的,其实在心里早就烦了自己,只不敢说出来。尤其是她憋着嘴暗自腹诽的样子,三官保忍不住想去逗逗她。
“奴婢真的不敢,就算是三爷和嬷嬷说了,嬷嬷打死我,我也不能认没有的事情啊。”徽之无奈的摊摊手,油盐不进一脸随便你怎么样,我就不承认的德行。
“你不怕挨打?你可要知道,宫中的规矩,虽然不能狠打,可是那些教引嬷嬷们那个没有几个折腾人的法子。你是想顶着一大盆水跪在太阳底下晒太阳呢,还是想饿肚子,不准吃饭还要去提水呢?这几天太阳不错,啧啧,你这么细皮嫩肉的在太阳底下晒黑了可不好了。”三官保张牙舞爪的恐吓着徽之:“你只要求求我,叫我一声三哥,我就大人大量,放过去了。若是你不识相的话,哼,别怪我——心狠了!”
三官保的脸凑上来,他的鼻子差点碰到徽之的脸,“你干什么!”徽之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她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溜烟的跑了。拿下来脸上抹布,三官保看着徽之消失的方向露出个笑容,活了这么久还没有一个人敢这么对他呢。皇帝把抹布仍在水盆里面,苏麻姑姑的静心斋是最干净的地方,就算是擦地抹布都是洁白的。不过看起来她是真的生气了,以后要怎么和她说话呢。皇帝有些遗憾的叹口气,该不该表明身份?
不行,她若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只怕是会变的和那些人一样无趣。正在皇帝犹豫为难的时候,苏麻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太皇太后已经午睡醒了,主子赶紧过去吧。”
苏麻姑姑,你肯出来见我了!皇帝听见苏麻的声音惊喜的转过身,苏麻面色平静对着皇帝合十念佛:“过去的苏麻已经不在了,也请皇上放下前尘往事吧。眼前的只是个行尸走肉罢了。皇上,外面飞翔的鸟儿是不能养在笼子里面的,那样的话她和豢养在笼子里面的鸟儿没有任何区别。”
康熙一怔。立刻明白了苏麻话里的意思:“看样子苏麻姑姑真的很喜欢瑚柱的小孙女。为了她你竟然破例出来和我说话。是不是这才你心里的想法,在你的眼里做朕的嫔妃就那么难以忍受!”
苏麻没有躲闪皇帝咄咄逼人的眼光,她眼里一片淡漠:“皇上是苏麻的主子,奴婢不能违背当初的誓言。”
昭妃钮钴禄氏是辅政大臣遏必隆的女儿,自从赫舍里皇后薨逝,昭妃名正言顺的接管了后宫大权,按着她的出身和资历,昭妃稳稳地就是下一任后宫之主。不过这位未来的皇后娘娘似乎不怎么高兴,自从入宫以来昭妃就没怎么得宠过。眼看着后宫的女子一天天的多起来,眼看着和她一起入宫的都有了孩子,昭妃的心里总有些空落落的感觉。
“娘娘,这是新方子。”昭妃身边的宫女端上一碗药。“不要喝了,儿女都是上天注定的,我怕是没那个福气了。我是没了心劲了,以后不要煮药了。”太医院开的调养身体的补药昭妃已经吃了不少了,从当归黄芪到益母草,她吃了足足有上百斤了。现在昭妃一闻见药味就浑身不舒服。
“娘娘,太医不是说了,娘娘的身体没什么大碍,最要紧的是要平心静气。娘娘一定能生下皇子的。”丫头知道昭妃心里的苦闷,只能婉转宽慰。
“惠妃娘娘来了。”外面一声通报,惠妃带着个丫头进来了。昭妃使个眼色,那个丫头立刻端着药退出去。“什么风把姐姐吹来了,看茶。”昭妃笑意盈盈的站起来,叫人上茶。惠妃和昭妃寒暄一阵,惠妃打量着昭妃的脸色笑道:“本来早想过来看看妹妹,又担心打搅了妹妹。如今宫里上上下下都是妹妹一个人打点,妹妹的身体本来单薄,还请妹妹注意身体。前几天我嫂子带着容若的媳妇进宫来请安,带来些上好的茯苓,天气渐渐热了,茯苓祛湿消暑最好。”说着小丫头端上惠妃的礼物。
昭妃知道明珠的儿子容若娶了两广总督的女儿,朝廷九个封疆大吏,又一个站在了明珠一边了。想着当年入宫的时候,惠妃还是个不起眼的贵人,可是随着明珠在朝堂上的崛起,惠妃生育了两个皇子,惠妃从贵人逐渐的一步步和她平起平坐。再看看自己的家,父亲去世之后,几个兄弟都不争气。
即便是掌握六宫又如何?在惠妃面前她也要顾忌几分。心里虽然酸,可是面子上还是要顾全。昭妃想起来客气问了容若的婚事,说了些夸奖赞美之词。惠妃也是欢喜的接受了昭妃的问候,她态度谦和,对昭妃十分恭敬。昭妃的心里慢慢的舒服了些。
“妹妹看着脸色不好?难道是没休息好?”惠妃发现昭妃的眼下片清灰,关心的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