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不只是惠妃,她身后还跟着个奶娘怀里抱这个三岁上下的小丫头,正躺在奶娘的臂弯里睡得正香。徽之只看了一眼,心里就像是被触动了谋个柔软的地方。她知道这个孩子是敏之姐姐的女儿,是她的外甥女。
徽之很想扑上去抱着孩子亲她的脸,把她保护在怀里,把她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抚养长大。可是徽之现在不能这么做。惠妃来者不善,她今天特别带上小格格是为了试探徽之的反应。
“这是谁家的小格格,长得好可爱的样子。惠妃姐姐亲自下降是什么事情指教吗?”徽之很恭敬的表示对惠妃的欢迎。大家叙礼毕,坐下来寒暄。“我一直惦记着来看看妹妹,若是论起来亲戚,你还是我的外甥女呢。只是天家规矩,不能按着家里的亲戚关系称呼。你还过的习惯,有什么缺的没有,你宫里服侍的人可还听话。”说着几个宫女端上来些锦缎首饰等物,惠妃笑着说:“宫里要打点的地方多,份例未必够用。这个你先拿去不够了叫人和我说一声的。”
徽之扫一眼那些东西,不是宫中的,都是江南最好锦缎,看样子是明珠送来的。他们这是什么意思,看她得宠要和她修好。还是也要拿着对付敏之的手段来对付她?不过惠妃的面子不能驳。徽之大方的谢了惠妃,收下东西。
话题转到了孩子身上,惠妃指着孩子说:“你还没见过她吧。皇上现在膝只有这两个公主,四个皇子。这是五格格,皇上给她起名叫佳美。宫里都称呼为五格格。兆佳贵人抚育,皇上时常惦记着她呢。你也抱抱她。”
徽之接过来孩子,亲亲她的脸蛋,小格格刚睡醒了,张开眼对着徽之先打量了下,接着咧嘴一笑。孩子天真的笑容可以融化一切哀伤,徽之的心里柔软的一塌糊涂。惠妃叹息一声:“你不知道,这个孩子便是你姐姐生的小格格!”
抱着孩子的手僵住了,徽之不敢置信的看着惠妃。“你姐姐命不好,当初都是我害了她,本想着把她从辛者库拉□□,也算是对你们父母有个交代。可是造化弄人,她被皇上一眼看中,就——若是她能安稳的一步步的熬上去,也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可是谁能想到,她生产的时候难产,拼着全力生下来这孩子就——”惠妃拿着手绢擦擦眼角,一脸的伤感。
惠妃的表演真挚诚恳,若是放在现在绝对是个演技派。可惜在徽之却只想冷笑。惠妃真的拿着她当成个傻白甜了,敏之不在的时候她还是个十一岁的孩子,但是这个孩子的身体里却住着个成年人的灵魂。早就听说,明珠的夫人进宫见惠妃,看样子明珠一家商量的结果是要笼络她。今天惠妃带着小格格来就是试探她的态度了。
“姐姐,我那个时候在辛者库,忽然一天听见我姐姐没了的消息就个天塌了一样。姨妈,我姐姐走的可安详?”徽之说着把脸埋在小格格的肩膀上哭起来。
“还好,你姐姐就不放心孩子。如今可好了,你进宫也能照看着孩子,我虽然也算是你们的长辈,可是我身子一向不好,还有大阿哥要操心。一宫主位的事情多,就是我想去多关照下也没精力了。不如我们去求了皇上,叫你养着她吧。到底是自己亲外甥女怎么也比没关系的兆佳氏好。”惠妃表示要和徽之去求皇帝,叫她养着佳美。
在这里给我挖坑呢,徽之做出为难的样子,叹口气:“娘娘的心意我明白。只是我和兆佳姐姐份位一样,她比我先进宫,有抚养了小格格这几年,小格格被她养的这么可爱,我这时候去求皇上,把孩子要过来,成了什么人!再者说我何德何能,怎么能随便破坏宫里的规矩。”徽之有些不自然的转着眼珠,含混的说:“我这里也是不得闲。昨天宜贵人还请我过去打牌呢。”
惠妃听了徽之的话,心里的石头算是落地了。明珠夫人进宫来,和她爱神叹气的抱怨着:“怎么没想到那个小蹄子就走了运,娘娘在宫里怎么也没发现一点端倪。当初不该一念之差——”说着明珠夫人做个狠决的手势,惠妃忙着喝住了嫂子:“这是什么地方你敢这样说话。她现在是皇上册封的贵人,谋杀宫妃可是灭九族的大罪。哥哥叫嫂子来就是为了抱怨我的?”
看着惠妃脸上不悦,明珠夫人立刻收住话头:“娘娘恕罪,是臣妇说错话了。老爷叫我进宫来是和娘娘说,当时她还小,未必知道她姐姐的事情。当年都怨敏之这个小娼妇,既然做了皇上的贵人就该安心的侍奉皇上。谁知道她是个得陇望蜀的人还和容若勾连不清。为了容若,我和你哥哥不能——”说着明珠夫人咬紧牙关,死死地盯着远处。
惠妃被嫂子说的心虚,心里后悔当初太草率,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其实敏之根本没对着容若再有牵连,都是她担心若是敏之生下个皇子会威胁自己的地位。惠妃眼神闪烁,不敢再看嫂子:“就按着哥哥说的办。”惠妃心里拿定主意,盘算了一天,就带着敏之的孩子去看徽之了。
徽之完全是一副没长大孩子,玩心正重的样子,惠妃也就放下心来。徽之果然和哥哥说的一样,经历了那么大的变故,被吓成惊弓之鸟。她年纪小又是在辛者库里长大的,哪里知道宫里的弯弯绕绕?自己这个时候出来说上些贴心的话,把孩子交给徽之抚养。她一定会对自己言听计从。顺便还给徽之制造个仇人,兆佳氏岂能心甘情愿的看着小格格被徽之抢走。她没有恩宠,想有自己的孩子怕是不能了。小格格是她的救命稻草啊。
谁知徽之却没任何想抚养小格格的意思,惠妃难免有些失望,她也只能耐着性子和徽之说了些闲话。“惠妃娘娘,为什么宫里不准提起我姐姐呢?她虽然不在了,可是还是皇上的贵人,怎么连着她的牌位都没有?”
惠妃手上的茶水差点洒出来:“呃,这个,皇上是个重感情的人,当年他对你姐姐十分宠爱,可以说是宠冠六宫。你姐姐的事情一出来,皇上伤心的和什么似得,连着病了几天。把太后和太皇太后都吓坏了。怕皇上伤心,太皇太后严令不准再提你姐姐。你也不要轻易的提起来,仔细着太后和太皇太后知道了不开心。”惠妃解释敏之不被人提起的理由。
正说着,忽然小宫女进来说:“惠妃娘娘,良贵人,奶娘过来接了小格格回去。”公主落草就有是个奶娘伺候着,徽之心里暗兆佳氏果真是按捺不住了,直接叫人来接了孩子走。惠妃娘娘还给她下绊子呢。徽之看一眼进来的奶娘:“小格格睡着了,你们带着她回去要小心些别受了风。是惠妃娘娘带着她来的,谁知我们闲话就忘了时间。兆佳姐姐一定是等着急了。你们回去吧,逸云你送送他们。”说着奶娘带着孩子告退走了。
惠妃也觉得没意思,没一会就走了。第二天徽之去给太后请安,谁知一向对着她横眉立目的兆佳氏竟然破例和她打招呼。徽之没心没肺的笑着和兆佳氏寒暄,恭维着她把小格格养的可爱。
徽之的日子过的还算是不错,康熙对她也算是宠爱,康熙虽然后宫的嫔妃为数不少,但是康熙是个有自制力的皇帝,没有沉迷女色。一个月皇帝翻牌子宣召侍寝也不过是占了半数的日子,徽之一个人能占到三四天。还不算皇帝平日召见她说话,算起来一个月有二十天徽之能见到皇帝。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徽之对如何做个合格的嫔妃有了更深的认识。以色侍人总不能长久,徽之清楚,天外有天,后宫不缺的便是美人和青春,她即便是有了倾城倾国的姿色,也不能把皇帝长长久久的留住。因此徽之更在别处下功夫。
康熙很喜欢叫徽之伺候着读书。徽之烹茶是跟着苏麻学的,康熙可是从小喝住苏麻烹的茶长大的,因此康熙喝徽之烹茶有种童年回忆的味道,即便是别人拿来琼浆玉液,都不会引起皇帝内心那点最柔软的记忆。
相处的久了康熙更觉得徽之识大体,有分寸,和她在一起叫自己总是能轻松愉悦。每天被政务烦忧,后宫还有那些女人眼巴巴的期盼,皇帝的日只一点也不轻松。也就是和徽之在一起,看着她烹茶,焚香,听着她莺声燕语,康熙才觉得轻松了点。
一声压得很低嗤嗤声响起,徽之知道是皇帝回来的信号。她立刻到了殿门前迎候皇帝下朝回来。看着康熙脸色有些不悦,跟在皇帝身后的小李子做个眼色,徽之就知道了今天皇帝的心情不好,要小心谨慎。徽之带着一群宫女围着皇帝团团转,给康熙皇上轻便的常服。看着徽之明媚沉静的面孔,鼻尖缭绕的是她特有的馨香,康熙心情慢慢的缓和下来。
斜靠在窗下的大炕上,康熙喝一口茶,从肺腑中长长的舒口气:“你真是朕的解忧草,看见你心里就平静了。你做什么呢?”
徽之指着靠墙的一面大书架:“臣妾带着人把上面的帘子给换掉了。小太监们不识字,皇上叫他们拿书,都是凭着记忆来,书都长得差不多,就算是拿到了,放回去也没准就乱了。臣妾想个法子,用不同的颜色标识了经史子集。那明黄色的是经书,深蓝色的是史书,红色的是子书,剩下的用绿色标识出来。这样大方向不错,就好找多了。”
康熙一进来就发现了以前一色的明黄色帘子都换成了五色,听着徽之的讲究,满意的点点头:“想的很巧妙。祖宗的规矩不叫太监识字,就是吸取了前明宦官乱政的教训。他们不识字虽然蠢笨些,可是安心。你这个主意很好。屋子里也明亮起来。”
徽之跪在脚踏上给皇帝捏腿,听见皇帝的夸奖,她露出个得意的笑容,惹得康熙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拉着她坐在身边:“今天晚上你来,朕要好好地奖赏奖赏你。对了还有件事,听听你怎么说。”
原来是地方上除了件案子,一个儿子杀了自己的父亲。本来弑父是大逆不道,按律当凌迟处死。可是地方上却判了斩监侯,案子报上来大理寺和刑部两个主官却吵起来。刑部说斩监侯也不用,杖一百坐三年牢就是了,大理寺却是要凌迟。两部官员意见不合,吵到了皇帝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