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排衙,与后世大公司里面的点到打卡颇为类似,如此大堂之上不可能处理什么政务,待一套程序走完,各房主事就该各回各屋,然后方是一日工作的开始。
当然今日比较特殊,因为是放告之日,所以刑房主事戴威得留一下。
按照大明例,每月逢三,八日为放告日,今日正好十三,乃是知县老爷接受百姓的诉状的日子。
按照前几日两人商定的计划,借着审理案件的契机打开整个局面,今日正是放告之日,李廷栋自然不能错过。
只是计划挺好,可现实很残酷,李廷栋两辈子加起来都没干过法官的活计。
好在临上堂之前,吴为已经交过底了,所谓开衙放告不过是今日里打开衙门的大门,允许平民百姓进来递状子,至于如何审理那平民老百姓如何能插嘴。
吴为告诉李廷栋,把状子接下来之后,如果无法当堂审理,自然交由刑房主事戴威以及本县捕头,由他们负责侦破,等案件理清之后交李廷栋过目,李廷栋确认无误之后就可择日宣判。
李廷栋听完吴为的介绍之后方才心中有了一些底,原来今日只是把状子接下来而已,兴许是太和县的治安确实不错,也兴许是太和的百姓确实不喜欢告状,李廷栋在高堂枯坐半日,衙门前的那面大鼓始终不见响起。
“大人,既然无人告状不如把以往积累的一些案件卷宗拿到后衙处理,若是有人击鼓鸣冤大人再出来审理不迟。”一旁的吴为见久久无人来击鼓,让李廷栋枯坐高堂也不是个事,当即对他建议道。
“好,就烦请戴主事把太和县未曾处理的一些案子拿到后衙花厅去,我先看看再说。”李廷栋一听也是这么个理,当即对刑房主事戴威交代道。
戴威见李廷栋发了话,自然也不敢当面违逆,立即点头称是,不过戴威也留了个心眼,那些但凡是有油水可捞的案子全部扣下来,只给李廷栋送上一些久拖不决的疑案或是鸡毛蒜皮的小案,非但没有油水可捞,而且还极其耗费心神。
“你想审案就让你审个够。”戴威退出李廷栋的后衙后心里暗自吐槽道。
李廷栋看着眼前这满满一桌子的卷宗,心里一阵发毛,这么一大堆案子不知审理到何年何月。
原来太和县这些年知县频繁的更替,这问案一事也一直耽搁不前,那些有油水可捞的案子是争着办理,这些没油水的案子自然也无人愿意搭理。
不过话已经说出去了,李廷栋也不能半途而废,当即和吴为二人耐着性子仔细清理起这些沉年积案。
“呵欠……”李廷栋拿起一份卷宗后,被卷宗上的积灰熏了个喷嚏,当即愤懑的说道:“这帮人根本不把这案子当回事啊。”
“慢慢来吧,我竟然看到了崇祯五年的案子,怪不得今日放告没有百姓过来击鼓,想必百姓们是真的寒了心了。”吴为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后感慨道。
案子常年得不到处理,打击的不仅仅是百姓告状的积极性,更是极大的削弱了整个衙门的公信力,百姓们对衙门的信任就是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中慢慢消磨殆尽。
衙门的不作为导致百姓们有事不找衙门处理,而是通过自己的人情关系私自解决,长此以往,百姓们勇于私斗怯于公战。
若是往年太平年间,朝廷如此不作为不过是政令不畅而已,可如今闯贼即将南下,到时候战事一起,若百姓对朝廷没有信心那整个太和就是一盘散沙,恐怕将不攻自溃了。
“我这里有个案子,是三个月前发生在城南码头上的一桩杀人案,一伙脚夫因为争夺地盘发生械斗,其中有一人被捅死,衙门接到报案之后将械斗的人员尽数捉拿归案,可被捉拿的人都只承认自己械斗,不承认自己杀人,这案子就一直拖了下来。”吴为扬了扬手里一份较新的卷宗说道。
“人抓到了却破不了案,这倒是奇了。”李廷栋一听也来了兴致,放下手里的卷宗后上前看到。
要知道这个时候可没有刑讯逼供一说,大堂两侧的厢房内那些刑具可不只是摆设,碰到死不承认的犯人,那该上刑就上刑,绝对不含糊,如今抓到了犯人却破不了案,如此反常让李廷栋有些感兴趣。
“光天化日之下出了人命大案,这案子应该不难判啊。”李廷栋接过吴为递过的卷宗后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