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廷栋这几日一直窝在书房之内撰写太和县衙门的改革方案,到前厅的次数就少了一些。
正埋头奋笔疾书之时,忽然听到门房请示道:“禀告大人,丁大人在外求见。”
“快请丁大人进来。”李廷栋立即吩咐道。
不消片刻,一脸笑意的丁乐和出现在李廷栋面前,原来自从杜桑林伏法以后,丁乐和也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看来这次豪赌总算是赌赢了。
况且李廷栋虽然年轻,可不似杜桑林那般行事霸道,日常的政务也会征询一下丁乐和的意见,两人搭档起来还算愉快。
见丁乐和进屋,李廷栋随即起身招呼道:“丁大人来了,快快请坐,给丁大人上茶。”
“有劳大人了。”丁乐和一听李廷栋如此客气,俯身告饶道。
“丁大人过来找我有事吗?”李廷栋微微笑着问道。
“还真有几样大事想和大人商议一下。”丁乐和收起笑意,一脸严肃的说道。
“哦,但说无妨。”李廷栋见丁乐和脸色正经,想必是真有要事和自己商议,当即坐直了身子。
“杜贼伏法虽然大快人心,但还有不少衙门里的同僚也牵涉其中,如今整个衙门是人心惶惶,眼看着秋粮马上要下来了,也到了该收税的时节了。”
“大人应该知道,收缴税银乃是衙门里重中之重的工作,这些税银都需靠这些衙门里的小吏们去办理,一旦收缴不利,不但影响到大人的前程,这县衙里百余口人的生计恐怕都成问题啊。”丁乐和说完脸色浮起一丝忧虑。
“哦,有这么严重?”李廷栋一听也是眉头紧锁,如果没钱那确实是个大事。
“大人有所不知啊,杜贼这些年在太和结交权贵豪门,将收缴赋税的任务派发给那些豪门大族,杜贼只问赋税收缴是否及时,不问这些地方权贵们手段如何残酷。”
“我大明立国两百余年,土地兼并成风,权贵们家中良田无数,草民们仅靠几亩薄田度日。朝廷的赋税一年比一年重,种类一年比一年多,只是这些赋税加不到这些地方权贵上,反而全部加到普通百姓身上去了,百姓以薄田养重赋,实在是不堪重负啊。”丁乐和久在地方为官,对地方上的政务甚是熟悉,如今杜桑林倒台,李廷栋对他也算尊重有加,丁乐和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如今我初来乍到,得罪了这太和最大的权贵,没有这些地方权贵的支持,地方上的百姓自然不会这么轻易的把秋粮交上来,赋税收不上来,我这县令自然难以为继。”李廷栋一听立即明白了这期中的关键所在。
“那丁大人所说关系到这县衙里百余口人的生计,这是何解?”李廷栋继续追问道。
“咱们县衙百余口人,真正有朝廷俸禄的不过县令、县丞、主薄三人而已,其余诸人皆靠火耗和孝敬过活,所以地方上的小吏无不以盘剥为要事,一方面是人心不足,好财贪货所致,可另一方面确实是小吏们生活无所着落,若无外财根本无法养家糊口。”
“以前杜贼掌握县衙时,时常将所贪财物抽出一小部分分与众小吏以收买人心,这太和县的众小吏无不称赞杜贼的恩德。如今大人以雷霆手段整治杜贼,众小吏唯恐杜贼牵连到自己,自然对杜贼是避之不及。”
“可时过境迁,若今年的秋粮收不上来,则火耗孝敬全无,莫说发财就连养家糊口都是问题,到时候众小吏们反倒思念如今的杜贼,一旦众小吏们与大人离心离德,大人在这太和将如何自处呢?”丁乐和小心翼翼的问道。
“外有豪强,内有奸吏,还真的是内忧外患,一时间我倒想不出好的办法来,丁大人可否指教一二?”李廷栋知道丁乐和既然来找自己商议,想必是有解决的法子,当即问道。
“指教不敢当,只是有几个小小建议而已,杜贼当政期间,对待当地豪强多以安抚宽容为主,故而太和县的豪强多有欺压百姓,纵横乡里的举动,民怨甚大。大人再宽厚仁慈也无法与杜贼相比,而且大人初来乍到,若一味宽容,则豪强难免生出轻视之心,对于日后的秋粮缴纳也会多番推诿,所以大人对于这些地方豪强不妨待之以严,借着此次审查杜贼的案子,好好杀一杀这些豪强的威风。”丁乐和的声音不大,可却条理清晰,让人耳目一新。
“那对这些小吏们呢,丁大人有何见解?”李廷栋见丁乐和停顿后立即追问道。
“对小吏们不妨待之以诚,杜贼在任时,多以财帛笼络人心,所谓上行下效,小吏们的提拔不以平常公务的优劣为标准,而多以贿赂的多寡做参考,甚至有的职位明码标价、价格者得。如此行事,太和县的属吏们俱无心公务,只以日常钻营为要事,这么多年下来,太和县的属吏人员冗余不说,还个个人浮于事。大人不妨对这些小吏们开诚布公的谈一次,剔除冗余的属吏,完善提拔的规矩,那些能干事而且想干事的小吏们自然脱颖而出,有了这批人,大人何愁大事不济?”
丁乐和的话语刚落,李廷栋大喜过望道:“丁大人和我想一块去了,咱们是英雄所见略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