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云梯之上附墙而上的闯军还未摸到城头,守城的官军就将那滚烫的金汁迎面浇下来,呲的一声,金汁浇到闯军脸上冒出阵阵青烟,尔后传来一阵令人作呕的烤肉味。
金汁用的是桐油加人的粪便熬煮而成,在这个缺少抗生素的年代,只要被金汁烫伤,那便意味着死亡,就算当时未死,接下来的感染也会要了他的性命。
一瓢瓢金汁和一块块巨石倾注在攻城的闯军头上,巨石砸中的闯军跌落城头变为肉饼,而被金汁浇中的流民军则一声惨叫跳下云梯,在地上翻滚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此刻的荥阳城下变成了一个人间修罗场。
一时间云梯之上的闯军为之一空,可未等城头的守军歇口气,又有新的闯军沿着云梯爬了上来,不过迎接他们的依旧是无情的金汁和滚石,战争就是一门如此残酷的艺术,敌我双方不光是体力上的对抗,更是一种意志力的比拼,在闯军的先头部队损失了三分之一后,整支部队开始崩溃了,不管身后的监斩队如何恐吓,已经没有人敢冒着如此残酷的环境攻城。
高迎祥面无表情的挥了挥手,示意这支部队撤下来,士气已消再打下已经于事无补,高迎祥本就不指望这第一次冲锋就能把这荥阳城拿下来,无非是利用这些炮灰消耗一些城内守军的物资,此刻人已经不能再称之为人,而只是一个可以随时增减的数字。
这个乱世,最不缺的就是人,只要拿下荥阳城,那数十万石军粮就意味着数十万军队,今日攻城消耗了一些,来日再补充便是。
第一批攻城得士兵撤了下去,城墙下留下了几千具尸体,可还未等尸体的血流干,第二批攻城的士兵就冲了上来,冲锋、撤退,又冲锋、又撤退,如此反复,战场上的士兵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交锋了,杀戮让交战双方的士兵变得麻木起来,每个人心里只留下一个念头,唯有杀死眼前的敌人自己就能活下来。
战争不止,流血不休,攻城战已经变成了拉锯战,如今就看谁能坚持到底了。
“这是第几次冲锋了?”高迎祥抻了抻手里的马鞭,面无表情的问道。
“回禀闯王,已经是第十六次冲锋了。”身旁的偏将低声回答道。
荥阳围城已经过去了整整六天,消耗了数万士兵的性命,这荥阳城依旧牢牢掌握在官兵手里,闯军虽有几次登上了城头,可没等大部队跟上,登城的闯军就被下饺子一般从城头跌落了下来。
荥阳知府以惊人的意志始终坚守在城头上,脸庞被烟熏火燎地漆黑,左手被砍伤简单的包扎之后又回到了守城的第一线。他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可他知道只要自己活着一日就得保住这荥阳城一日不失。
荥阳城的四门都已经被荥阳知府下令用土填死,绝了投降的心思,城内之人都明白,只要城破将是何等残酷的后果,城内百姓众志成城、万众一心,纷纷走上城头协助知府大人守城。
年轻力壮者拿起了刀枪,老弱妇孺搬运物资救治伤员,滚油没了,家家户户将炒菜用的菜油都献了出来,滚石檑木没了,从府衙开始拆房拆屋,这堵高高的城墙就是城内百姓的命,为了保命众人已经不在乎失去任何东西了。
“十六次,十六次!”高迎祥恨恨的说道,六天之内,十余万闯军轮番冲锋,城墙底下已经堆积了如山的尸体,可即便花费了如此代价,却依旧无法攻破这荥阳城,荥阳城的城墙已经被熏黑,有几处甚至已经被撕开了口子,但那个书生模样的知府依旧倔强的站在城头,指挥着城内的军民顽强的抵抗。
高迎祥见过太多的大明武将,这些赳赳武夫看似威风八面,可多是色厉内荏之辈,面对手无寸铁的灾民,他们会毫不留情的举起屠刀,但当这些灾民进化成骁勇善战的闯军,这些武将多半会望风而逃,不与自己硬拼。
自出关以来,渑池、巩义等州县无不一触而溃,可没想到在这荥阳碰到了这么一个不要命的书生,高迎祥狠,那书生比他更狠,高迎祥不惜手底下士兵的命,可这书生连他自己的命都不顾。
整整六天,这书生一直屹立在城头,如磐石一般抵挡住闯军一次又一次的冲击。
高迎祥脸沉如水,十余万的闯军围攻荥阳,可每次攻城都无功而返,这让他有点焦虑,根据快马来报洪承畴在山西的剿匪势如破竹,一支偏师根本牵制不了洪承畴多少时间,如果还不能尽快破城,这十余万军队将有可能陷入前后夹击的危险境地,高迎祥抽了抽手中的马鞭对身边的亲兵说道:“鸣金收兵,叫各位头领来我帐中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