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突然,李廷栋压根没有任何心理准备,虽然对军事只能算是初窥门径,可李廷栋深知粮草乃军队之命脉,不论是过去现在哪怕是高度现代化的二十一世纪,战争拼的就是后勤。
若一支军队的后勤补给线跟不上,纵使孙武再生也于事无补。运粮官可不好当,多少古今名将都栽在粮道上面,一旦筹措不到足够的粮食,难保洪承畴不会学曹操借李廷栋人头一用。
虽然李廷栋答应的爽快,可心里却对这份差事着实没有底,为数十万军队筹措粮草,这可不是一个容易的差事。会议结束,李廷栋只记得洪承畴要求给大军准备粮草十万石,十万石粮草可不是个小数目,就算把这凤阳府的粮食全部搜刮干净恐怕也凑不齐这么多的粮食,这差事可真是要人命。
时间紧迫,洪承畴的军前会议并没有持续多久,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布置完毕,三日后大军对盘踞在凤阳的贼军发起总攻,洪承畴此战所谋甚大,除了正面击溃敌军之外,剩余的溃兵也不放过,不过一口想要吞下这数十万贼军,届时就要看洪承畴织的这张大网够不够坚固。
会议结束之后,各位总兵纷纷起身向洪承畴告辞,连夜赶回自己营中准备接下来的决战,不一会儿,整个花厅内走的只剩下洪承畴、尹梦鳌和李廷栋几人。
“粮草一事关乎到此次剿匪之成败,下官还有几个问题想和大人你再商讨一下。”李廷栋能想到这粮草转运使不好干,尹梦鳌自然也明白这其中的难处,既然洪承畴军令已下,那么结果已经不能改变,为今之计只有硬着头皮向洪承畴把问题提出来,争取能多得到一点支持。
“尹大人,如今国难当头,困难就不说了,说说要我帮你们解决什么问题吧。”粮草一事洪承畴知道自己有些强人所难,可如今整个凤阳府都快被打烂了,只剩下颍州和凤阳两城的官员体系还算完整。筹措粮草一事千头万绪,非熟悉当地民情的官员不能胜任,粮草转运使自然也就非尹梦鳌和李廷栋莫属
“第一是凤阳本地缺粮,如今立春刚过,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百姓手里并无多少余粮,若是贸然征粮恐引起民变。第二是牵涉面太大,此次筹粮必定牵涉到凤阳各州县,各地官员互不统属,极易发生相互扯皮推诿,耽误筹粮的进度。”尹梦鳌也知道筹粮一事避无可避,既然避不了倒不如先把问题给说清楚。
洪承畴闻言默默沉思,大丰之年粮贱如土,可一遇上灾荒兵乱,粮食立即变得精贵起来,如今要在凤阳征上十万石粮食,还当真是有些强人所难。
“下官有个法子还请二位大人斟酌。”李廷栋见洪承畴沉默不语,小心回禀道。
“你且说来听听。”洪承畴见李廷栋自告奋勇顿时来了几分兴趣。
“其实两位大人陷入一个误区,大军所需粮草大约在十万石,可这十万石粮食并不需要一次性拿出来,只需每隔几日供应一批即可。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分两步走,第一步让临近几个尚未沦陷的州县尽力筹粮,先解了眼前燃眉之急再说,第二步则向各大粮商购粮,其实我们凤阳缺粮可南京苏州等地并不缺粮,我们大可以在这些地方紧急购买一批粮食运到战区,为了避免这些商人哄抬物价,囤积居奇,大人可以下道命令,一旦有此劣迹必定严惩不贷。”李廷栋理了理思绪后向二位大人汇报道。
洪承畴和尹梦鳌听完略加思索,以凤阳如今这个状况,李廷栋这个双管齐下的法子倒也是最为可行的办法。粮食可以一批一批的送,只要能保证大军不饿肚子就行,若是一次性的把十万石粮食全部送到战区,反倒还拖累了整个队伍的行军速度。
“来人,取我腰牌来。”洪承畴听完略加思索后对左右吩咐道。
“这是我的腰牌,见此腰牌如我亲临,各地官员若有不从你可便宜从事,另外我营中尚有白银十万两,抽出五万两来作为此次筹粮的款项,你们可随意支取,但总的只要一条,粮草必须按时供给。”洪承畴将手中的腰牌递给尹梦鳌后交代道。
“另外,你年富力强,脑子又灵活,在筹粮的事情上多操操心,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可以直接来找我。”洪承畴转身拍了拍李廷栋的肩膀后鼓励道。
“定不负大人所托。”李廷栋受宠若惊,赶紧躬身答应道。
洪承畴说完匆匆而去,毕竟决战即将开始,还有许多军务需要他去处理,筹措粮草的这个千斤重担算是正式交到了尹梦鳌和李廷栋手里。
“走吧,去我屋里咱们好好聊聊,自从太和一别,咱们可有日子没在一起聚一聚了。”尹梦鳌见洪承畴远去后对李廷栋邀请道。
两人到了签押房内,尹梦鳌反倒并不着急,见火盆中炭火正旺,提着一个小装满泉水的小铜壶放在炭火之上,不一会儿铜壶之内就咕咕作响,尹梦鳌将这开水灌入到早已备好茶叶的茶碗之中,干瘪的茶叶在热水的冲击下,慢慢的开始舒展身姿,茶叶也由原来的干瘪变得莹薄透亮,叶脉翠绿,朵朵白色似镶白玉之翡翠,汤色鹅黄明澈,似有小猴子在茶汤中打闹嬉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