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廷栋本想安慰尹梦鳌几句,可话到嘴边又无从说起,就连刚才那一丝丝的升官喜悦,此刻也变得无影无踪,朱大典就任漕运总督兼凤阳巡抚,就是说尹梦鳌和李廷栋两人都是朱大典手下的兵。
纵兵劫掠,不顾官场规矩抢班夺权,如此种种作为可谓窥一斑而知全豹,这个未来的漕运总督兼凤阳巡抚恐怕不是个好打交道的上司。
一想到自己刚一入城就把顶头上司的亲兵给揍了,李廷栋这心里也是一阵苦笑,可若说后悔,李廷栋倒还真不至于,莫说当时不知道朱大典会来担任凤阳巡抚,即便知道他李廷栋一样照揍不误。
既然事情已经没有改变的余地,再多虑也是无济于事,所谓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李廷栋当即约了尹梦鳌又一次来到客栈后门的小酒馆,两人推杯换盏借酒消愁,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李廷栋也喝了个酩酊大醉。
李廷栋醒来已经是第二日中午,晃了晃自己略显昏沉的脑袋,李廷栋也不得不暗自警戒自己,看来日后这酒还真的得少喝。
吃过午饭之后,尹梦鳌立即向自己告别,虽然不齿朱大典的行事作风,可他毕竟还要在这官场上混,抓捕杨一鹏乃是朝廷的旨意,尹梦鳌敢骂朱大典不是个东西,可他还没有胆量违抗朝廷的旨意,抱着十二万分的不情愿,尹梦鳌向李廷栋辞行后踏上了去淮安的旅途。
自己在宿州唯一的好友已然离去,李廷栋自然也没有再呆下去的理由,不过在离开宿州之前,李廷栋还需向洪承畴辞行,一来可以向洪承畴表达一下自己的感激之情,毕竟自己能获朝廷的赏识,与洪承畴的大力推荐有很大关系。二来也向洪承畴交差,洪承畴率大军即将离开凤阳,继续向西追击残敌,李廷栋这个担任了一个多月的粮草转运使也总算圆满完成任务,自己该把洪承畴的钦差腰牌物归原主了。
洪承畴的钦差行辕内戒备森严,好在李廷栋手里拿着洪承畴的腰牌,算是最后一次享受一下这腰牌带来的特权,李廷栋凭着这腰牌直进来到洪承畴的签押房外。
签押房内的洪承畴此时此刻正望着窗外一树开的正旺的桃花发呆,冬去春来,桃花依旧笑春风,可联想到眼前的局势和刚刚接到的旨意,洪承畴真的没有把握来年还能如此轻松的看着这满树桃花。
不过当洪承畴听到李廷栋在外求见时,立即吩咐下人把李廷栋领进来,随即洪承畴也收起了自己心中的那份迟疑,以强人自居的洪承畴不会让任何人看到自己心头的这份迟疑,哪怕是自己看好的这位青年才俊。
“廷栋来了,快快进来。”洪承畴见李廷栋进来当即和蔼的招呼道。
“谢过大人。”李廷栋拜谢之后这才入座。
“这几日公务繁忙,本想约你聚一聚,待会留下来用过晚餐之后再走。”洪承畴立即邀请到。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洪承畴相邀李廷栋自然无法拒绝当即答应下来。接着又从怀里掏出那枚早就准备好的腰牌,递给了洪承畴。
“粮草转运的差事办完了,这腰牌你也好好收着,就当留个纪念吧。”洪承畴并未接过腰牌,而是笑着回应道。
“那多谢大人。”李廷栋心中一阵感激,洪承畴虽然说这个腰牌只是留作纪念,可真到了关键时刻,李廷栋亮出这腰牌,恐怕这天下任何官员都要忌惮三分,洪承畴这算是给李廷栋送了个护身符啊。
“到任之后好好为官,切莫辜负了圣上对你的一番信任。”洪承畴想了想后又继续说道:“至于朝堂内的纷争,你不用管也不必管,你只需牢记一件事,这大明只有一个天那就是当今圣上,只要这个天没下雨,你就不用担心被淋湿了。”
这么多年在崇祯手下为官,洪承畴深知崇祯皇帝的脾气秉性,不管外界如何纷扰,如今这个天下能真正决定他们这些统兵大将命运的只有崇祯皇帝,不管是东林党还是阉党,如今都无法真正的左右整个朝局,大明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崇祯。
“下官明白,定当谨记。”李廷栋知道这是洪承畴给自己吃的一枚定心丸,别把昨日文震孟的几句话放在心上,只要当今皇上对你没有意见,其他人的闲言碎语也就随它去了。
“淮北乃是进出江南咽喉之地,你这个兵备道肩上的担子不轻啊,特别是经过凤阳这么一闹,皇上想必也会通盘考虑围剿闯贼的计划,以后各地的督抚不能再各自为战。我回北方之后,南边这一块必然还会有一人过来总领大局,你这个淮北兵备道不光守住凤阳这个北大门,还要随时准备配合大军对闯贼进行合围。”闯贼靠着强大的机动性流窜各地,让朝廷官兵疲于奔命,如此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做法,根本无法彻底围剿闯贼。所谓痛定思痛,崇祯皇帝不会允许这种情况继续下去,必然会有所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