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下官斗胆问一句,这掺了米糠的饭团能吃吗?”章可式沉声问道。
“吃当然能吃,可人不是牲口。”李廷栋压住怒气说道。
“大人所言确实在理,人不是牲口,可大人知不知道在这乱世之中人活得不如牲口。”章可式沉声回答道。
“那你刚才口口声声说要收拾民心,若我辈官员治下百姓活的不如牲口,那还谈什么敬天爱民,收拾民心?”李廷栋针锋相对道。
“大人,若我说在这大米里头掺米糠就是为百姓着想,你信吗?”章可式一脸凝重的问道。
“哈哈,这还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喂百姓吃米糠是为他们着想,那难不成这百姓还得感谢你章大人救命之恩?”李廷栋被这话给气乐了,世上竟然有如此无耻之人,给自己治下百姓吃猪食,反倒成了为民着想的好官。
“我不求百姓感恩,但求问心无愧而已。”章可式一脸决绝的回答道。
“问心无愧,好一个问心无愧,那你给我解释解释朝廷给百姓准备的救济粮怎么就变成了米糠。”盛怒之下的李廷栋倒还没有彻底失去理智,给了章可式一个解释的机会。
“大人且听我仔细道来,如今寿州有百姓一万余人,每日消耗粮食在百石左右,按道理说这粮食消耗应该上下浮动不会太大,因为寿州人口是固定的。”
“可事实上却是每日派发的粮食一日比一日多,我开始觉得甚是奇怪以为底下人办事不力所致,后来多方调查才知,因为我淮北各州县赈济得力,临近周边各地的灾民纷纷涌入淮北,如此一来就大大增加了我寿州的粮食压力,当然只要是我大明子民,吃一些救济粮也无可厚非,但有一些百姓特别是大户人家的做法却着实不能容忍,这批人家中尚有一些存粮,只是为了贪图朝廷的救济粮,纷纷省着家中的粮食不吃,却来领朝廷的救济粮,这两方面原因加起来,导致所需粮食与日俱增,按目前的存粮,绝对坚持不到夏粮下来。”李廷栋一番逼迫之下,章可式这才将自己不得已的苦衷说出来。
“所以你为了防止家中有粮之人过来冒领救济粮,这才往米中加了米糠?”李廷栋闻言皱眉问道。
“不错,大米之中添加了米糠,味道虽然不如净米饭可口,但对于那些面临绝境的灾民来说,莫说加米糠,就算加毒药,这些人依旧照吃不误,可对于那些家中有粮的人来说,这样的猪食却是万万下不了口。如此一来即可以现有的粮食养活更多的百姓,更能杜绝那些家中有粮之人来冒吃救济粮。”章可式最后解释道。
李廷栋这才发现自己是真的误会了章可式,其实章可式的法子与后世一位经济学家的理论有异曲同工之妙,话说数百年后的华夏,本是为穷苦百姓兴建的廉租房最后变成了富人的禁脔,富人住廉租房而真正需要房子的穷人则只能露宿街头,或者去租赁富人的廉租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