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走?在这里走?那么士兵就都会涌上来。
即便是皇上,想要放过他们,但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带走自己的爱妃,即便为了面子,最后也不得不杀了他们了。
冷弦,现在是在问安月:愿意跟他,共赴鸿蒙吗?!
共赴鸿蒙……
安月有些搞不懂冷弦了。
哪有一个人,把你放弃了之后,再说回来,还能情感深深地与你共赴鸿蒙。
她要的,是那一刻选择时的重要。
那一刻他选择了别人,很显然不是吗。
现在又在干什么?他到底在干什么呢?!!!
安月没有说话,却是轻轻地别过头,闭上眼靠在了皇帝的胸膛上,她说:“皇上,我累了。”
“那就,散了。”皇上为了个爱妃,倒是果决。
末了,皇帝看向了站在原地,僵着身子不动的冷弦,“朕的爱妃,休得惦记,再有一次,朕会让你知道代价的,然后,朕要赐婚,赐你与郡主,即日成婚!!!”
安月嘲讽地看着冷弦,在放弃了她以后,这才应该是他下一步要的,不是吗?!
这才符合常理啊,冷弦……
别再给我希望,再把我狠狠地推下地狱。
冷弦抿着薄唇,要说什么,长长的袖子突然被一股力道暗中扯了扯,他低头一看,是县令动了手。
县令为难地看着他,好似在说,得罪了皇上,不会是好事情。
冷弦何尝不知道。
但是他……
“从长计议。”县令低声说,“冷弦,这一次,鱼死网也破不了。”
冷弦不得不坐下来。
安月的心,随着他屈服的动作,也跟着狠狠一沉。
她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愈发感到疲累。
皇上和安月一直到了,后宫——也就是,安月暂时住的地方。
皇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安月:“你满意了?”
“皇上说的是什么话,臣妾听不懂。”安月挑眉。
皇上直接笑了,“你们二人那种感觉,朕爱过,朕何曾能不懂?昨夜,代替你侍寝的,只是一个宫女吧。”
安月惊诧地看向他。
“你在装疯卖傻接近朕,又在狐媚之术利用朕,郡主说你是一只狐狸精,真的是不曾虚言。”
皇上慢慢地靠近安月,一把擒住了安月的下巴,“朕是问你,朕赐婚于冷弦和郡主,折磨于冷弦,这个举动,你是否满意?!”
安月皱眉。
皇上眼里闪过一丝复杂,这女子,不知是活得太久了,还是怎么样,分明算起来比他年岁都大了,可却连小小的皱眉举动,都散发出一种不自知的风情万种。
安月望着这个皇帝,仔细想了想,说:“怪不得能做皇帝,是,你猜得没有错,既然你都猜到了,为什么还要顺着我?将计就计,能让你获得什么呢?!!!”
“你啊……”皇上似是玩笑,似是认真,“朕,有能力,把你和冷弦,用一道宫墙隔绝开来。朕知道,人世的道德规矩已经拘束不到你们,但是朕可以用将士的刀,朕的天命,那道宫门,让你们在朕死之前,再也见不到。”
安月冷冷一笑:“你认为,如果我们想见,你能拦得住?就算拦住了又如何,意义在哪里,我和他,根本不会死,更不会老……这几十年对我们来说,早就失去了原有的力量,跟一天两天没有什么区别,我们以后还是会见到的。”
皇上突然变得很认真:“但这对于朕和郡主却很不同,对于朕和郡主来说,几十年,就是一辈子,既然你们是神仙,为什么不能浪费个两三天,来成全凡人的一片痴心呢?!”
安月隐隐有些明白了:“你做这一些,都是为了郡主吗?”
可他却纳了郡主的姐姐……这又是怎样一个复杂的故事啊?!!!
“不。”皇上打断了安月的多想,“朕知道,即便是神仙,也不能轻易和朕作对,谁让朕是老天选的人间皇帝呢。所以,朕要用这一点,把你,多留在朕身边一会儿。”
安月彻底糊涂了:“你为什么要留我呢??”
皇上精明地看着她:“觉得很稀奇罢了,男的,朕没兴趣留下来研究,朕想看看,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人,一天又一天地过着,而一点变化都没有。”
安月深吸口气,看着他。
合着这皇帝是把她当大熊猫研究了。
安月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和冷弦待在一起久了,可对于算计别人这事情还是做不来。
“但是,我会走的。”安月说,“我会走的,我不会永远都留在这里的。”
皇帝轻启唇瓣:“朕会留住你的。”
安月看着他:“那就拭目以待。”
在安月转身的时候,皇帝突然开口问了一句:“……长生之老,可有法子?或者,能否让我见一见,已经死去的人?!!!”
安月猛地回头看向他,这才彻底搞懂这皇帝玩儿的是什么鬼。
到现在才说出真目的,也是真的沉得住气啊!!!
她冷声道:“长生不老,我没有法子,你想见谁?难道用囚禁我的方式,就能见到了吗。即便我有这个能力帮你见到,我也不会帮助你了。”
皇帝深邃地看着她,摆摆手,转身离开了。
安月沉吟,这皇帝,心事重重,欲言又止,她想,他还会回来找她的,不,是回来求她。
入夜,安月歇息下了。
只是,她刚要睡着,就听到屋子里传来了动静,睁开眼睛,其实她猜得到是谁。
有谁,会大半夜闯宫,来到她的地方?
果不其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冷漠声:“怎么,贵妃今夜没伺候皇上吗?”
安月的声音照样没什么温度:“出来吧。”
冷弦从檐上动作敏捷地跳了下来,稳稳地站在了她的床榻前。
安月凉凉地看着冷弦。
“你那么晚,来这里干什么?”
冷弦反唇相讥:“你这是在质问我吗?怎么,贵妃娘娘过惯了宫中荣华富贵的日子,乐不思蜀了是吗?!”
要不是冷弦失忆了,安月真的想要狠狠地揍他一顿。
她深呼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的怒气:“你要是不走,信不信我现在就喊人?”
“你喊。”冷弦环臂,好整以暇,“我等着,绝对不跑。”
安月,这一次是真的想抬手揍他一顿……
冷弦一笑,冷淡至极:“为什么,还不喊,舍不得我?!!”
安月眯缝了下眼睛,起身,从架子上拿下外纱披在了自己的身上,准备跟这个摇摆不定的疯子好好谈一谈的时候,不知道哪一点激怒到了冷弦,刚转过身子,就被他逼到背靠衣架。
他幽深的目光,落在她的锁骨上,声音如同冰塑,“他碰你了吗?”
安月神情很不好看:“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冷弦扼住她的下颚。
安月真的是醉了:“你们怎么都那么幼稚,一生气就抓人下颚,是不是还以为自己很酷呢?!”
“你们?”冷弦力道忍不住加重,“还有谁,这样碰你?!”
安月淡淡地看着冷弦:“你管得着吗。”
“是皇帝吗?”冷弦突然说,“你说你是我的妻子,那你应该知道我生气起来,不会太好看。”
安月低叹一声,“是他。”
冷弦目光玄寒,补充:“他有没有碰你?”
安月张了张口,皱眉道:“没有。”
“你信不信我杀了他?!”冷弦另一只手强有力地撑在了他的头边儿,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如果让我发现,他碰了你,你还为他撒谎,我一定会杀了他。”
安月盯着冷弦,愈发怒意沸腾,“你到底以为你是谁?就算他碰了我又怎样,就算我为他撒谎又怎样,这跟你有一毛钱的关系吗?你别忘了,是你把我送给他的,是你把我当成东西一样,去送给皇帝,那么,我以后的人生,跟你到底还有什么关系,值得你深更半夜来质问我,威胁我?!!!”
冷弦压抑着发颤的声音:“我是来带你走的。”
安月笑的眼睛都红了:“带我走?”她盯着冷弦,“怎么,你不要和郡主成婚了吗?”
“我不喜欢她。”冷弦蹙眉解释,“在你来之前,我也只是把她当作妹妹,那也是因为我以为她单纯善良。”
“冷弦,你扪心自问,你没想过要娶她,报恩吗?”
冷弦的剑眉,蹙的更紧。
安月讽刺道:“你想的其实真的不错,和你的郡主的想法不谋而合,你们在一起,一起去守护你们的家,多么美好啊……那既然如此就去做啊,为什么你要来找我呢?做出去的事情,如同泼出去的水,除非时光倒流,否则无法改变,你已经把我送出来了,我现在已经是皇帝的贵妃了,你已经被赐了婚,这就是事实啊,冷弦。”
“你还要说什么,带我走?你有什么资格带我走……”
安月抬手,狠狠地推开了冷弦,“我给你三秒钟时间,立刻给我滚,否则,我会让皇上亲眼看一看,冷公子是一个怎样目无君上的人。那么你的恩人也会因此又麻烦吧,你这一下,就觉得心安了吗……”
冷弦看着安月拒绝的背影,他死死地攥起了拳头:“我可以不在乎你和他之间发生了什么……”
安月僵住。
“只要你现在跟我走。”冷弦说,“是我送你进来的没错,我现在用命把你送出去,行不行?!”
“哪怕你之后不再理我也没关系。”
“我要把你从这个鬼地方送出去。”
冷弦已经没有要求了,他已经把自己放得很低,这十年来,他第一次还知道,自己可以把自己放的这样低,低得不像是自己会做出的事情了。
他咬牙阐述:“虽然我忘记了我们的过去,我们的感情,我忘记了你,但是,也许是潜意识作祟,我不想娶别人,妻子,我只认你一个。”
安月一行眼泪就那么落下来了。
落进了嘴里,咸的她脆弱不堪。
冷弦没有动,他不想惊扰到她,他以守护的姿态,跟她说:“跟我走吧,我知道,你在这里,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