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玄望着外头苍蓝的天空,“我会把我的命还给你。”
“不……不……老皇帝抹了把脸,沉重地呼吸了一会儿,才说话,“我不要你的命,我要你娶妻生子。”
宫玄眼尾红透了。
“你我之间,原来,真的只有交易,从来都没有付出一说,所以父皇,我答应了。”
宫玄抬步,毫不留恋地离开御书房,离开皇宫。
“皇上……”公公扶住了往下倒的皇帝。
老皇帝趴在桌子上,他目光没有焦点,却反复重复一句话:“阑珊,交易,他说,我们父子之间,只有交易……那他和他们呢……难道是父子情,母子情吗?那么,你我算什么?!!”
老皇帝说着说着,笑了起来。
周围的奴才都吓得跪倒在地,包括靠他最近的那一位。
老皇帝的笑声很悲怆,他的语调却是兴奋的:“阑珊,我们的儿子,比我们要狠的多了,只有这样的人,才适合做皇帝,我们的儿子,没有辜负我们对他的厚望,是吗?哈哈哈……”
他泪流满面,视线模糊。
而停在御书房门外的宫玄,单腿跪在了地上,低头的那一刹那,眼尾晶莹砸下。
他隐忍着痛,听着耳边父亲的惨笑声,攥死了拳头,终于起身,一步步地离开了……
轩辕山上。
月儿迟迟不醒。
周围的人已经着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只有她的师傅,在每天都耐心地熬着药,在她的旁边跟她说说话,他们谁也不知道,月儿深陷在了梦呓里。
她感觉自己好像在一个茶桌旁边坐了下来。
从外面突然走来了一个男子,他丰神俊美,身穿雪白的袍子,风华的气质令她想到一句话,天下谁人配白衣。
此人便是了吧?
他坐在她的对面,轻轻一笑,抬手为她泡茶。
月儿问他:“你是谁?”
“我也不知道我是谁。”
月儿奇怪地看着他:“怎么会有人不知道自己是谁呢?”
“我只是受人之托,闯你的梦里,为你解开烦恼罢了。”
月儿说:“你受谁之托?我又有什么烦恼?”
“内心深处的东西,其实你自己都不知道,我们这些外人也不该用什么词准确的定义它,但是,一个人,久久不醒,绝对不是一件好事情,说得再明白一点,我是来叫醒你的。”
月儿几乎沉醉在这样淡出人间外的氛围:“这里最好了,我为什么要醒?”
“……我也不知道。”
月儿笑了:“你什么都不知道。”
那身穿雪白袍子的男子,似乎也是惭愧地一笑了。
他突然起身,走了。
月儿握着茶杯的手一颤,她起身,问:“你去哪儿?”
他却没有回过头。
仿佛没有听到她的呼唤。
月儿慌地放下了茶杯,追了出去,来往的人们好像突然变得快速了起来,在她的左右旁边给她形成了视线障碍,她却仍然看得到那一抹雪白,在人群里独树一帜,却随着人们,快得让她还没来得及去抓住,就从她的视线里,消失了。
她站在这个窄小的巷子里,一个人,她能想象到,自己此刻一定是面无血色。
你是谁……
我不知道。
你受谁之托……
我受人之托。
你什么都不知道……
他惭愧地笑了笑,就离开了。
桌上茶温还是凉她不知道,但她现在怕透了,她的心也凉透了。
当她从诡异的情景里直愣愣地睁开眼睛苏醒过来,叫的第一个名字是:“宫玄……”
她想要宫玄哥哥抱抱她,那她就不会再害怕了,哪怕再可怕的事情出现,她知道,她不是一个人,她知道,无论发生什么,宫玄哥哥都会护着她。
可是她知道什么……
她什么都不知道……
原来,不是梦里的那个人什么都不知道,而是她什么都不知道……真正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原来是她……
他走了,他不在这里。
月儿把被子盖在脸上,撕心裂肺地哭了出来。
老师傅把药端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松了口气:“醒过来就好,哭出来就好了。”
月儿摇着头,自己闷被子里不出来。
老师傅道:“已经三天了,他已经离开三天了,月儿,时光在走,你如果执意要停留,那么你只会被毁灭,可他还在好好地过,可是他仍然什么都不知道,你甘心吗?!!”
月儿慢慢地把被子掀了下去,她泪眼模糊,暗哑着声音说:“师傅,我要让他后悔。”
老师傅表情僵硬了一下,笑:“先把药喝了吧!”